除了沈月莲和西门药外的其他人都回头看他,“什么岸上人?”
“小侯爷以前也没少玩儿,知道这里的门道。”西门药给解释了一下,“舞姬歌姬都是吃青春饭的,风华正茂的时候捧你上天,收钱收到手软,可一旦过了那个岁数,就比较凄凉了。所以楼里的姑娘都有个默契,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找人捞自己,这种叫上岸。虽说歌舞姬不是风尘女子,但陪酒卖笑说出去也不好听,很难找到好人家许配,说媒是不可能的,只能靠运气。鲁程云那种类型的,就是最好的归宿,少来烟花之地,偶尔来一次开开荤。说白了都没怎么见过女人,只要这会儿把他套牢了,让他觉得跟你是天作之合,有缘千里来相会了,他自然死心塌地中意你,到时帮你赎身娶你过门,那你就算上岸了。所以这一行里有岸上人这一说。”
展昭想了想,“所以素儿她并不一定真的喜欢鲁程云是么?”
沈月莲叹了口气,“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天作之合啊,错过这个村就不一定有那个店了,岸上人本就可遇不可求,碰到了当然牢牢抓&住。再说了,楼里的姑娘,天天见的都是男人最糟糕的那一面,还有几个有真感情的?”
在坐一众大老爷们突然有一种负罪感,虽说除了庞煜之外谁都没喝过花酒。
“咳咳。”展昭将话题拉回案子,“鲁程云后来给素儿赎身,把人带走了?”
“嗯,明媒正娶的,鲁程云算可以了。”沈月莲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啊,都说戏&子无情那什么无义,我也不袒护我楼里的人……我前不久刚听说,素儿竟然甩了鲁程云跟伍山川跑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沈月莲说完,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素儿就是那个三奶奶?”
“什么三奶奶?”沈月莲问儿子西门药。
这点八卦显然是西门药打听来的。
“伍山川纳的素儿做小妾,第三房吧,据说门下都叫她三奶奶。”西门药耸耸肩。
“鲁程云可是娶的她当正房啊,而且一直没纳妾一心一意地对她。”沈月莲估计又头痛了,伸手按着头,“缺了德了呦。”
沈月莲正生气,就感觉有人抓了她的手腕子……低头一看。
只见小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抓着她手腕子把脉。
展昭等人刚才挺认真听沈月莲将素儿的事情,就看到小四子从眼前跑过,爬上榻,去抓沈月莲的手腕。
庞煜回头,门口小良子也来了,身旁蹲着小五。
“你俩怎么来了?”展昭问。
小良子对小四子努努嘴,“槿儿突然说要出门,骑着小五跑了,我追来的。”
小四子给沈月莲把了一会儿脉之后,抬起头跟她说,“姨姨,你不要动哦。”
沈月莲不解,“不要动?”
“千万不要激动哦,靠着别动。”小四子从小荷包里抽&出一个他练针灸的针包来,拔&出几根银针,找了沈月莲头上几个穴位,扎了针。“
众人都盯着小四子看。
正翻画卷的林霄也停了手,望过来。
等扎了几根针之后,小四子下床,跟展昭说,“猫猫,把爹爹找来,要快哦!”
展昭听完,一闪身就没影了。
西门药跑过来问,“小四子,我娘怎么了?”
“嘘。”小四子示意大家,都不要动,特别沈月莲,不要激动,就等一会儿就好了。
展昭跑出去没多久,就坐着幺幺回来了。
公孙&提着药箱子跟着展昭进门,看到沈月莲头上扎了几根针,就皱起了眉头快步过来给她把脉。
号了号脉,公孙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再晚哪怕半个时辰都没救了!”
小四子仰着脸瞧他爹。
公孙伸手摸小四子脑袋,“能干!”
公孙从药箱里拿出针来给沈月莲扎针,边跟一脸惊骇的西门药说,“令堂中毒了!”
西门药和林霄同时抽了一口气。
“看着和小嫦苏中的是类似的毒。”公孙给沈月莲解毒。
展昭问小四子是预感到了什么才跑来的么?
小四子说,刚才公孙和几个爷爷在研究毒,他就拿了本关于慢性毒的书来看,看到书上说中慢性毒的人很容易头痛,他就突然想到沈月莲好像一直说头痛。
西门药和林霄直给小四子作揖,他们一直以为沈月莲是因为闹心才头痛,没想到竟然中毒了,真是太凶险了。
公孙给沈月莲施完针,好好地表扬了一下小四子,把个小团子美得原地直晃悠。
公孙夸完小四子,把展昭拽过几步,小声说,“沈月莲和小嫦苏中的是类似的毒,但是不一样,沈月莲中的这个更好解毒。”
“她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展昭问。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她比小嫦苏中毒的时间要早。”
展昭惊讶,“中毒更早反而毒发晚么?”
公孙摇摇头,“如果不是最近出了那么多事情,沈月莲情绪不那么激动的话,毒发可能会更晚
“给小嫦苏和沈月莲下毒的会是同一个人么?”展昭问。
公孙想了想,摇摇头,“目前为止除了沈夫人之外所有人中的其实是同一种毒,只是毒的计量多少有调整,从而达到不同的药效,可见下毒的是个高手!沈夫人中的毒感觉简单很多,虽然药性差不多,但下毒的手法很粗糙,感觉像外行人做的。”
展昭想了想,问公孙,“下毒的人会不会就在月莲阁里?”
“的确是楼里的人下毒更方便,小嫦苏毒发的时候我也这么想,所以有准备。”公孙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盒子来。
盒子打开,一直金龟子大小的硬壳金翅甲虫飞了出来。
“咦?”展昭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不是阿大?帝王蛊?”
“阿大是小四子养的,这只是我的,叫小金。”公孙拿了解毒的银针给小金喂了点毒药。
小金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就飞了出去。
展昭和公孙一起跟着虫子走,突发奇想,“那要是放进城里,能不能找到凶手?”
公孙无奈地瞧展昭,“你把凶器给小五闻闻,凶手要是在开封府里,它自然能给你找见,可要是在开封城里,小五上哪儿给你找去啊?”
展昭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那帝王蛊肯定比小五有用么……”
公孙让他逗乐了,“你家小五还百兽之王呢。”
……
船舱里,白玉堂在看林霄找到的画卷。
林霄找到的是两张画卷,一张是一群姑娘在练舞,一张是大嫦苏和小嫦苏站在一起的画像。
林霄指着一群姑娘练舞那张画说,“这幅是大嫦苏在领舞,你们看她脖子上挂的玉佩。”
众人留意看,大嫦苏脖子上挂着一枚玉佩,随着她跳舞的动作,玉佩飞出了脖领,林霄画技出众,寥寥几笔描绘出一块飞起的玉佩,犹如点睛之笔。
玉佩上的图案乍一看跟一朵雏菊似的,可仔细看,分明是五个叠在一起的人。
林霄又指小嫦苏和大嫦苏那张一起的画像,可以看到小嫦苏的腰间戴着个玉佩挂饰,是和大嫦苏戴在脖子上的,一样的款式。
“那玉佩看起来做工很粗糙,我当时也觉得是一朵花。”林霄一摊手,“我都没留意,就是按照样子画了下来。”
五爷仔细看了一会儿,问林霄,“会不会这才是她俩不喜欢你的原因?”
林霄也拿不准。
谢炎凑过来,盯着两张画瞧了许久,指着玉佩说,“我见过这个图案!”
众人都回头看他,“在哪儿见过?什么时候?”
谢炎放下画,“就前几天!在家里。”
众人都盯着他看。
“我之前不是买了艘画舫又买了个船坞么?”谢炎道,“管家带人去收拾船坞的时候,发现不知道谁在里面囤了好些废旧木材,像是从哪儿拆下来的。我家伙计剁吧剁吧都带回来当柴烧了,柴房门口堆了山那么高,我那天经过瞧见一眼。”
谢炎说着,指着林霄画的玉佩,“我看到的是半块门板,所以只有小半个木雕的图案,但没错就是这个花纹!”
“那船坞你跟谁买的?”庞煜问。
“管家买的,码头上一趟那么多船坞,管家估计也就随便挑了一个。”
“伍山川该不会不是想要你家码头,是想要你买的船坞?”庞煜问。
谢炎皱眉。
“一会儿晚上饮宴的时候,看看他会不会跟你聊起船坞的事情。”五爷说完,问西门药有没有留意过大嫦苏和小嫦苏戴过这玉佩。
西门药也在盯着那画看,“楼里姑娘配饰很多,我没仔细留意过,但我记得苏云有一块这样的扇坠!不如去找找?大嫦苏的东西基本都收起来了,但小嫦苏和苏云的还在屋里没动过。”
众人都点头,出了船舱,上楼去小嫦苏的房间。
到了屋门口,就见房间里展昭和公孙也在呢。
公孙正往药箱里装帝王蛊,展昭手里拿着个锦盒。
白玉堂知道展昭跟着公孙找毒&药来了,可怎么找到小嫦苏房间里来了?
展昭将锦盒小心翼翼放到桌上。
公孙戴上他的天蚕丝手套将盒子打开。
锦盒里有一个小瓶子。
公孙取出瓶子,又拿出了自己验药的一套工具来,仔细检验之后,公孙皱眉抬起头,“这个是沈夫人中的毒。”
众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良久,西门药终于明白了过来,“给我娘下毒的是小嫦苏?!”
“看着感觉是……”公孙将药瓶子收起来,准备带回开封府仔细研究。
余下的时间,众人彻底搜了小嫦苏和苏云的房间,结果都没发现玉佩。
等他们离开月莲阁回到开封府,天都已经黑了。
唐门的马车在门口停着,唐四和唐二正好走出来,瞧见展昭他们回来了,都说,“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不去了。”
“就你俩去么?”展昭问唐门两兄弟。
“还有一个。”唐四刀伸手一指身后。
就见龙乔广走了出来。
展昭有些惊讶,龙乔广准新郎官啊,这个时候跑去赴宴?
右将军说伍山川的请帖送去唐小妹那里了,那他就替媳妇儿走一趟。
广爷身后,邹良和霖夜火也溜达了出来,霖夜火手里拿着个桃子,边走边啃,看着好似心情也不错。
“你俩也去?”公孙有些意外。
邹良无奈指了指龙乔广,示意,元帅让自己看着他,免得他吃亏!
其他人又看霖夜火,火凤指了指邹良,那意思——我要看着他,免得他吃亏!
送谢炎他们的马车也来了,太学几个学生决定一起去,展昭和白玉堂索性也不回府了,一起上了车。
小四子也爬上了车,挨着展昭和白玉堂坐下,小良子见小四子要去,自然也跟着。
公孙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嘱咐了小四子两句,就进衙门找赵普去了。
展昭等人坐了三辆马车,赶赴伍山川的别院去赴宴。
众人去的时候觉得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吃顿饭么,看能不能套出点线索。殊不知,一场惊魂夜宴,正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