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说当时有一支具装甲骑兵正好路过,胡夏人闻风丧胆逃跑了,你们才脱了险。。。难道将军认为,那是拓跋凌带来的人?”
陆照昔脑中闪回着两年前在胡夏的画面。
那时她率领四百轻骑兵追击胡夏一支残兵,却因为风向突变,原本的顺风追击变成了逆风,他们眼看被风沙所困,不得不放缓了行军速度,结果反而被胡夏赶来的几千援兵包围。
就在她下令与胡夏人决一死战时,一支黑压压的重骑兵队伍突然杀气凛然地出现,冲杀到了胡夏人的阵前。胡夏人向来惧怕魏人的具装甲骑军,立马就全军撤退了。
胡夏人跑了之后,她的四百轻骑对阵的是一支魏人的重骑兵队伍,显然是比胡夏人更难对付的敌手。她本以为会与魏人血战一场,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支具装甲骑军在驱走胡夏人之后,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开了。
玉篱的表情半是惊讶半是困惑,“可是,如果是拓跋凌,他为什么会替将军解围呢?”
陆照昔摇了摇头。
“将军也不知道?”
陆照昔苦笑,“先不说拓跋凌了,倒是咱们当朝丞相,想趁机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玉篱点了点头,“那怀丞相,我一看到他笑,心里就发怵。。。”
“那可怎么办呢?”陆照息的神色带着一丝狡黠,“我们让他哭一次?”
玉篱惊道:“将军啊,他可是当朝丞相,我们刚来京城,难道你要得罪他不成?”
“我还犯不着得罪他,但是京城那么大,总有想看他哭的人啊。”陆照昔冷笑道。
“是什么人啊?”
“这就要看常四叔的安排了。”
玉篱挠了挠头。常四叔是府里资历最老的长辈,除了对少将军陆照昔和颜悦色外,对其他人都不苟言笑,玉篱是有点惧怕的。听到和常四叔有关,她也不敢再打听下去。
“噼啪”一声,妆台上的蜡烛发出了烛芯爆裂声,陆照息拿起手边的银剪,仔细剪掉了一段烛芯,“对了,今天你见到京城二美了,是什么感觉?
提起京城二美,玉篱脸色活泛了起来。
“京中水土果然养人啊,男人竟然比女人还要精致好看!那个宁王,我看就是个小白脸王爷,顾小侯爷和他就是一对活冤家!我听着他们俩斗嘴,我耳朵都快要疼了!”
陆照昔笑道:“我还以为我们的小玉篱会被京城二美的美色迷住,想不到还能这般清醒,果然是我陆家将门之人。”
玉篱放下玉梳,笑嘻嘻地捶着陆照昔的肩,“这京城二美和我们北防军中的男子完全不同,我还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还会贫嘴了?”陆照息笑道,“小白脸王爷既然能替他的皇帝哥哥处理朝政,就得常常和怀成礼这只老狐狸周旋,必定是有几分本事的。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管事,还是有意藏拙呢。”
“有意藏拙?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什么要藏拙呢?”玉篱不解地问道。
陆照息提示道:“想想先太子,后来怎么样了?”
大楚的先太子齐璟隆在皇子中排行第三,因为是皇后所生,被立为了太子。三年前先皇驾崩的第二天,先太子也突然暴病身亡。
朝中人皆知,齐璟隆有先天腿疾,并不十分得先皇器重,和怀丞相与辅国公也都有过节,所以关于先太子的死,一直疑点重重。
先太子一死,丞相和辅国公共同拥立了还在封地为王的二皇子齐明谌为皇帝。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先太子的死便无人再提。齐明谌从小体弱多病,所以这个皇帝当得甚是辛苦,便把几个在封地为王的弟弟都召回了京城。
“将军是说,小白脸王爷也怕和先太子一样,暴病身亡。。。”玉篱还不太了解朝堂中的曲折,估摸着大概是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难道那次天狼阁刺杀皇帝。。。”
“如今不比当年,当年先皇病重,基本不问朝政,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现在咱们的皇上虽然多病,好歹还是管事的,这一次天狼阁一案,皇帝侥幸逃过一劫,他火速撤换禁军,又下召让我们陆家来京建神羽军。我们陆家再想置身事外,只好好守着边境,是断然不可能了。”
陆照息拍了拍玉篱的手,“看你的样子,都听迷糊了。”
玉篱确实听迷糊了,幽幽叹道:“将军,你原来要操这么多心啊,如果陆少帅和萧将军还在,你就不用那么难了。。。”
陆照昔站起身来,默默踱步到窗前。窗外的树影在夜风中婆娑起舞,风已飒然,雨势迫在眉睫。
“我哥哥和萧浔再也不会回来了。”陆照昔眸中一抹冷色如锐利的剑锋般一闪而过。
玉篱默然点头。
夜色已深,玉篱给香炉点上了安神香,熄了烛火,只留一盏夜灯,就退出了房去。
陆照昔躺在床上,辗转良久方才沉沉睡去。
她又做了同一个梦,梦里萧浔在吻她,两人耳鬓厮磨,甘甜如蜜。。。可是一转瞬,梦境又变成了她最不愿看到的情景。
血色的泷关。
陆照昔从梦中惊醒,温存似乎还留在唇畔,唇齿间却是一片苦涩,背上也冷汗涔涔。
纱帐外烛火已灭,香炉内余香缭绕,窗外传来了雨打窗棂的声音。
她躺在黑暗中反复咀嚼着这梦境,听着外面的风雨之声。雨声淅沥,夹杂着屋檐上的一丝瓦片断裂声,几乎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