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湖前行了没几步,琅玦注意到有些青年男子哼唱着歌与他们擦肩而过,向草丛深处走去,她循着这些年轻人的轨迹探头回望,那些高高的草丛中间似乎是一座桥。
琅玦忙跟上了那些人,一路小跑到桥边,看到几个男子欢笑着上了桥,徐徐往对岸走去。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草海,而桥头上有三个字,正是“走婚桥”。琅玦兴奋的跳了起来,欢呼道:“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永琪和福灵安看到琅玦往这边来,生怕她丢失不见,只好随着她追过来。
永琪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找走婚桥?”
琅玦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我好奇,也欣赏他们在一起的方式。”
“简直荒唐!你还欣赏他们?”永琪感到无语至极,带着斥责的口气问:“大半夜去翻窗,往人家姑娘绣房里跑,睡一觉就马上走人,然后还生活互不相干,这跟逛青楼有什么区别?”
琅玦气急败坏的嚷道:“喂!拜托你不要瞎说好不好?人家是情投意合在先,才夜里约会,是真心相爱!跟青楼那种一见面就上床的能一样吗?”
福灵安站在他们身后,脸朝侧边,假装不经意的咳嗽了两声。
永琪意识到,福灵安是在提醒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些实在有伤风化,于是闭上了嘴。
琅玦刚才是急着反驳永琪,顺着永琪的话,一时之间口不择言,竟然在福灵安面前提到“青楼”、“上床”这样的字眼,此刻幡然醒神,羞的面红耳赤。
在他们身旁来来往往的“阿注”们,偶尔也有目光瞟过来,不过并未曾对他们有多留心。
琅玦不敢看福灵安,只冲着永琪喊道:“我要从桥上走过去!”
永琪不解的问:“这是‘走婚桥’,是男人们走过去找女人的,你走过去做什么?”
“他们走他们的,我走我的,他们去找女人,我去看看‘阿注’和‘阿夏’是怎么约会的!”琅玦恣意的朝永琪做鬼脸,像是故意要气他一样。
永琪气愤的答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自己去就自己去!我又不是没长腿!我都打听过了,走婚桥除了可以用于‘走婚’以外,也是穿过勒得海的一个捷径!哥哥若是不愿意走,大可以继续往前绕路,比起过桥到对面,也就是多走两个时辰而已!你就慢慢走吧!”琅玦说罢,也像那些当地的青年男子一样,哼着歌上了桥。
永琪竟然无言以对,无奈的望着琅玦的背影,问福灵安:“她……她执意过桥,怎么办?”
福灵安朝永琪躬身一拜,笑道:“回王爷,公主所言不差,此桥的确是去往对岸的一个捷径,王爷若想尽早见到福晋,不如随公主过桥。”
“你叫我也过去?”永琪吃惊的望着福灵安,质问道:“难道你也赞同琅玦的想法不成?”
福灵安道:“王爷生于中原,深受满汉文化熏陶,臣亦然如此,当与王爷同志。只不过,微臣愚见,山便是山,水便是水,桥便是桥。此处只是一座桥,桥的名字是人取的,叫什么都不影响走路。”
永琪再一次无言以对,忙上了桥去追琅玦。
琅玦知道永琪一定会跟过来,因此故意放慢了脚步,等永琪追上,又故作出一副诧异的样子,阴阳怪气的问:“咦?五哥,你怎么在这儿?刚才是谁说不上桥的?难道我听错了?”
“要不是怕你丢了害我回去无法交差,我早走了!瞧你得意的,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永琪说着,向琅玦投以鄙夷的目光。
琅玦忍不住笑了,挽住永琪的胳膊,满面春风的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哥哥最好了!”
永琪目视前方,随口道:“我才懒得理你呢!”
琅玦欢快的走着,几乎跳了起来,不时悄悄用眼睛的余光瞥一眼后面的福灵安,他依然跟在后面,不远也不近,如此,他们也算一同走过了走婚桥。这样想着,琅玦心里美滋滋的。
过了走婚桥之后,永琪继续跟在琅玦身旁随意的走着,却不知琅玦其实是在悄悄的、远远的跟踪着一个陌生俊俏的阿注。她实在是太好奇阿夏与阿注的约会了,如果不能亲往瞻仰一番,今夜一定是不能睡的。
这位阿注下桥后走了约有半炷香的时间,走到了一栋花楼下。其实是一座矮矮的阁楼,楼上有一扇窗户,是敞开着的,楼下有一扇门,是紧闭着的。阿注果然没有敲门,而是抬头望着窗户,高声唱歌。
琅玦停住了脚步,她不太听得懂歌词,却听的极为入神。
在响亮的歌声中,没多大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阿注走了进去,紧接着门就被关上了。
琅玦情不自禁奔到门前,翘首仰望那扇打开的窗户,两眼放光,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她又开始痴情妄想,幻想自己也站在一栋花楼的窗内,福灵安穿过了走婚桥,走到了她楼下的门前轻轻叩门,她会飞快的开门,将他迎入,再没有人会干涉她的决定,再没有人打扰他们的生活。
永琪看到琅玦盯着人家的窗户,眼睛都快看直了,无奈的摇头叹气。窗内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阿注从窗户探头出来,将帽子挂在窗外,“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琅玦被这关窗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了!再看一会儿,不怕人家下来揍你啊!我可不想被追着打的满大街跑!”永琪上前拉住琅玦的胳膊,带她离开了这里。
琅玦的脚步随着永琪向前,却回着头,目光痴痴的停留在那扇窗户上,久久凝望着。
福灵安仍然跟在他们兄妹后面走,一直都知道琅玦在看什么,但他只是在做一个护卫。
夜已深了,永琪正愁要往哪里找住处,忽然看到了喇嘛寺,心中一喜。去寺里借住当然要比到农家借住方便一些,于是来到寺中,拜访了僧人,讨来两间禅房作为下榻之所。
老规矩,仍然是琅玦独住一间,永琪与福灵安一间。
永琪先躺下了,想着明天大约就会见到懿泽,又怕见不到懿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翻个身看到福灵安又在借着微光看书,以为又是兵书,仔细瞄了一眼,却是经书。
永琪好奇的问:“怎么?要参禅了?”
福灵安笑道:“看到这里有几本书,随手翻阅几眼罢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永琪愣了一下,福灵安合上书,走过去开了门。
琅玦出现在福灵安面前,她披散着头发,满脸通红,眼睛也是红红的,一看到福灵安,就激动的说:“我……我睡不着,我有话跟你说!”
福灵安躬身行礼,道:“公主,夜深了,请回吧!若有吩咐,明日再说不迟。”
“不!我一定要现在说!”琅玦忘情的注视着福灵安,有些埋在心底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福灵安立刻原地跪下,伏地大拜,道:“那就请公主赐臣一死。”
琅玦吃惊的愣住了,默默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收场。
永琪听到他们这几句对话,吓得目瞪口呆,忙走下床来,往外推着琅玦,催促道:“快回去吧!半夜三更来敲门,你成何体统?”
琅玦迷茫着,就被永琪推回了自己的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