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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回程中,永琪既不理会瑛麟,也不再去找懿泽,一直一个人独居。南巡队伍走在路上,大多时候所有人都相距不远,永琪的做法和态度很快就人尽皆知,免不了又被议论纷纷。懿泽从来都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但瑛麟的名利心一向很重,不可能不在意外人眼中的看法,深为此感到颜面扫地。
一路上陪伴乾隆最多的人仍然是令贵妃,但乾隆时不时的也会召永常在伴驾,令贵妃知道自己的青春已所剩无几,迟早会有年轻貌美的新人夺走圣宠。宫里的女人都懂得这么个道理,无论再怎么得宠的宠妃,一旦渐渐有了年纪,需要思考的重点就不再是如何留住圣宠,而是如何让自己地位稳固。
令贵妃明白这一点,年长的庆贵妃更明白这一点,于是在回京的路上庆贵妃不断的寻机亲近令贵妃,最好的话题就是聊十六阿哥永珄,只要庆贵妃提起照顾永珄的琐碎小事,就足以引起令贵妃的注意。令贵妃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庆贵妃的用意,如今皇后已然失势,她们两个就是六宫中最有地位的女人,令贵妃若想成为六宫之主,自然少不了庆贵妃的支持,庆贵妃没有子嗣,依附令贵妃会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看来,她们的联手对彼此都是绝对有利的,况且两人都是汉军旗出身,母家身份也都不高,其实算是一类人,一来二去的喝茶散步,就慢慢熟络了起来。
圣驾离开苏州后,过镇江又由陆路改为水路,游览了长江中的金山和焦山,而后又改为陆路,到了江宁府。在江宁府,乾隆稍作停留,带永琪、傅恒等到明太祖的陵墓前郑重的祭奠一番。
大约是因为回程中水路走的太多,永琪已经不疼的腿又开始疼了起来,且与在杭州时相比明显有加重之势。在杭州跌落西湖后,他也感觉到腿疼,但痛感并不明显,也可能是因为他那时的注意力都在别处,不够留神自己的病情。这次又腿疼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疼痛的地方在深处,而非肌肤表面,且痛感一日比一日加重。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宣御医,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腿上毛病的由来,多半与缅甸拖延治疗伤口、以及在云南被狼咬一定大有关系,绝非只是随行御医所说的风湿之症、伤口发炎那么简单。但腿上原先的伤口早已长好,若不主动讲明的病史,恐怕御医未必能治疗对症;若是讲明病史,势必要牵扯出他在缅甸和云南的往事,可此次随行的御医中并无一个能让永琪信得过的人。
一向习惯息事宁人的永琪,暂时就默默的坚持着,他心想,反正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不日就会回京,等回到荣王府后再医治,也不会比现在差多少。他能想到最值得信任的、可以讲实话的御医,也只有王振文了,以王振文的医德,一定能在为他治病的同时对既往之事守口如瓶。在这个默默坚持的过程中,他隐隐感到腿稍有肿胀,因为他最近都是独居,只要他不讲,便没有人会知道。
大队人马从江浙运河,到黄河、淮河与运河的交界,又度过黄河,终于到德州后登陆。乾隆表示不想再坐船了,要改为陆路回京,永琪才算松了一口气。但太后还是觉得坐船比坐车舒服,于是南巡的队伍分作两班,一少部分人随太后走水路,大多人随乾隆走陆路。
这次马车上路,永琪没再骑马,而是像乾隆及所有女眷一样坐在了马车里,因为他的腿越来越禁不住折腾了。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讲,但他自己却很清楚,他腿上的毛病正在向一个严重的方向发展,不能再无限制的折腾下去了,因此他必须留心,回京之心也更加急迫。
永琪第一天坐马车的时候,是与懿泽、瑛麟及侍女们一起的,到了第二日永琪又上马车的时候,发现懿泽已经不见了,只有瑛麟与侍女们在车上。他不用想也知道,懿泽必然是不愿意与自己同坐一车,而接下来的行程基本是纯粹的赶路,天天都得在车上,因此她干脆直接回格姆山去了。这让永琪想起懿泽说过的那番最恶毒的话,她是那样仇视他、厌恶他,他感到充满挫败感。
瑛麟老早就不会对懿泽的突然失踪、突然出现感到惊讶,只是在懿泽离开后,她与永琪每天都是白天面对面坐着、夜晚在两个相邻的房间休息,彼此间却从来不会说一句话,那感觉真是很不舒服。
圣驾车队快马加鞭的北上,比太后的船队先赶回了京城。此时已是四月,乾隆吩咐到圆明园去住一阵,待太后回京时也一并接到圆明园,等过了暑天,秋日再回紫禁城。
永琪每走一步,腿都会疼,他不想再拖延下去了,便在进入京师后向乾隆声称是思念两个儿女,归心似箭,要直接回荣王府,就不去圆明园了。
于是车队中的最后一辆马车脱离了大队人马,改道而行。
永琪在荣王府门前下了车,看到胡嫱就在门内不远处迎接他的归来。
胡嫱望着永琪甜甜一笑,她怀里抱着绵亿,地上还站着一个矮矮的玞婳正抱着胡嫱的腿,这个画面温馨极了。
“嫱儿……”永琪忍着腿疼,用能走的最快速度,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胡嫱面前,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胡嫱能感觉出永琪的心境很失落,以往他们也有过无数次小别与重逢,她从来没有见过永琪像今天这般激动过。
绵亿在永琪和胡嫱中间,大约是嫌空间狭小拥挤,用小手扯扯推推。
永琪松开了胡嫱,空出一段距离给绵亿,又握住胡嫱的双肩,由衷的感叹道:“有你真好,谢谢你在家等我,有你,让我觉得家还像个家!”
胡嫱低头,又浅浅一笑。
瑛麟与永琪已经僵持了一路,下车忽然看到永琪与胡嫱幸福相拥的这一幕,顿时感到一肚子的火气,忍不住宣泄了出来,吼道:“既然王爷眼里只有胡格格,不如休了臣妾,让胡格格来做王府的女主人,打理上下,一定会事事都合王爷的心意!”
永琪正眼都不看瑛麟,冷冷答道:“你若不是皇阿玛指定的福晋,你以为你还会在这个王府吗?想要离开很容易,你大可以请求皇阿玛成全,越早越好!我求之不得呢!”
瑛麟恨恨而道:“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你这种冷血无情之徒,根本就不配我托付终身!”
“你现在看清楚也不晚,要走就赶紧走,恕不远送!”永琪撂下这句无情的话,转而又向卓贵道:“卓贵,你吩咐下去,福晋不论何时离开,大门都给她敞开着!如果她不走,从今往后,也不许她踏进紫薇寒舍一步,凡是我所逗留的地方,也一律不得放她进入。总之就是,无论她走与留,我与她,都永不相见!”
“啊?”卓贵有些不太明白,他感到这有些突兀。
“啊什么啊?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永琪的嗓门突然提高了。
卓贵的舌头像打结了一样,慌忙答道:“懂……懂了,奴才遵命!”
“永不相见就永不相见,谁稀罕见你!但荣王妃的位子,我坐定了,想要我离开,除非你死了!”瑛麟狠狠的瞪了永琪一眼,拂袖而去。
望着瑛麟越走越远,卓贵糊涂的拍拍脑袋,走到永琪身边,好奇的问:“王爷,上次你出了一趟远门,你俩之间的发展,那叫一个‘突飞猛进’!这次也是出了一趟远门,怎么回来就……”
永琪瞪了卓贵一眼。
卓贵忙闭了嘴。
永琪抱起站在地上的玞婳,携着胡嫱的手,就准备向望雀楼走去。
不想这时,瑛麟竟然又回来了,几个跟头翻到永琪身边,突然重重踹了永琪一脚,就准准的踹在他右大腿旧伤处。
永琪瞬时疼痛难忍,险些将怀中的玞婳跌落。胡嫱吓得大叫一声,跟着胡嫱的几个丫鬟忙上前抱住绵亿和玞婳。
胡嫱和卓贵都来扶住永琪,永琪的腿却越来越使不上力气,终于无法站立,完全倚在了卓贵的身体上。
卓贵扛着永琪,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神经兮兮的叨叨着:“这……这怎么回事啊?”
永琪痛的浑身抽搐着,抬头看了瑛麟一眼。他受瑛麟照顾多日,没有人比瑛麟更清楚他伤处的位置,也没有人比瑛麟更了解他由来已久的病情。这一脚,踹的太狠了。
瑛麟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永琪,冷冷的说:“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今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住了。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说罢,瑛麟再次离开。
胡嫱看到永琪浑身打冷战、脸色都有些变了,忙向卓贵道:“快叫个麻利的人去宣御医啊!”
“等等……”永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看着卓贵,低声说:“不要派别人,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看王振文在不在,若在就请他来,若见不到他,切不可将我的情况告诉别人,更不能宣别的御医,明白吗?”
卓贵点点头,他听是听得明白,只是不理解其中的用意。
永琪又努力的慢慢的脱离卓贵站着,主要靠左腿使力。卓贵就忙往太医院去了。胡嫱另叫了几个仆从,吩咐用步辇将永琪抬回紫薇寒舍。永琪却叫抬往望雀楼。
永琪就在胡嫱房中半躺着,胡嫱把两个孩子都交给了丫鬟奶娘们照顾,自己则陪在永琪身边,就两个人在房中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