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伸出手,握住了那把戒尺。
以前是太傅用那把戒尺惩戒宫中的皇子公主,如今那把戒尺在她手里,用以惩戒太傅。
她要他张开手,奉殊便把手张开。季嫣垂下眸,定定望着他,他现如今已是朝廷通缉犯,却依旧不曾有一丝狼狈,如霁月,如山川冰河,光鲜亮丽,如披一层圣洁外衣。
这令她不喜,也令季嫣叛逆地想为他剥去这层外衣。
她将戒尺握于手中,使了十足的力气,打在他掌心。
“啪——”的一声,声音嘹亮清脆,季嫣仅是握着戒尺,掌心都被震得发麻。
奉殊一声未吭,连手都不曾往后缩过。
季嫣忽然觉得好没意思,明明是惩戒奉殊,她却把自己给弄疼了。
她丢掉戒尺,抬脚缩到榻上,抱住膝盖,无端脆弱道:“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奉殊抬起头,清冷如泉的眸里有几分怔愣。
公主不想见他,他顿了顿,什么也没做,起身离开。
奉殊离开了,季嫣也没有好起来,她不知道为何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一个人缓了许久,很想回家,可她有家么?
皇宫似乎也不是她的家,她感受不到家的温度。
而她,应该是有一个家的,一个至少能遮风避雨的家。
这天下午,奉殊都没有再来过,只有赵喜傍晚来过,问她有没有需要的地方。
季嫣说:“我想沐浴。”
赵喜便要了沐浴的热水,打了足足两桶。
季嫣褪了衣裳,泡进了浴桶,独自在客栈窄小的木桶里艰难浣身,在宫里养了许久,她似乎也变得娇气了,皂角只能用新的,浴桶太小只觉得窒息,一点小事都会感到委屈。
仓促洗完,擦身时,脚底又不小心踩到湿滑的水,摔了一跤,脾骨生疼,半天没有站起来。
奉殊听见了她的痛呼,询问她怎么了。
季嫣本不想让他知道她此时的狼狈不堪,可莫名十分轴道:“我摔倒了,进来帮我。”
声音落下,房间内外安静许久,才响起推门的声响。
季嫣浣身前点的蜡烛已经燃烬了,室内一片漆黑。
奉殊在木桶后面找到了公主,她身上只有一片布巾遮身,长发垂肩,湿漉漉的。
季嫣用布巾裹住身体后,就朝他伸出手,“我起不来,抱我到榻上。”
奉殊眸色微深,神情有几分怔然,往日的冰雪似乎都于此时化开。
他听话地蹲下身,如紧绷的弦,将她揽腰抱起。
刚浣过身,公主身上香气馥郁,潮湿的温度几乎要烫化了布巾。
奉殊僵硬,季嫣反倒放松了,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
他做得了掳走她的事,如今仅是将她抱上榻,便如临大敌。
她还以为,他有多大胆。
奉殊将她放到榻上,她发丝还湿着,无需任何提醒,他就自一旁取来干燥的巾帕,垂头为她绞发。
季嫣也没有吭声,以前在宫里,都是殷玉为她绞发。
而他既然把她从宫里弄出来,对她负责也是应该的。
发丝绞得半干后,奉殊为她取来换洗的衣裳,之后便准备离开,但季嫣却叫住了他:“等等。”
奉殊顿住,回过眸。
只见公主垂头揭开了一截巾帕,声音微哑道:“我准你为我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