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是所有人的累赘。
想到这里,石丽霞忽然觉得很难过。
数十分钟后,在五名护士的帮助下,石丽霞终于解决了生理问题。
温琴端着便盆走进厕所冲洗。当门关上的时候,她温柔浅笑的脸庞顷刻间就扭曲成了厌恶和恶心。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石丽霞,明明四百多斤重,脸上却几乎没什么赘肉,五官也异常秀美可爱。
因为长得太漂亮,那人还登上过热搜,获得了“最美胖子”的称号,然后得到网友的捐助,从而凑齐了手术费。否则她只能活两年。肥胖已经压迫了她的内脏,导致了她各个器官的衰竭。
长得漂亮真好啊!胖的像猪还能被人喜欢。温琴咧咧嘴,笑得森冷。
洗干净便盆后,她从厕所里走出来,陪石丽霞聊天。
“你妈妈还没找回来吗?她有没有联系过你?她知道你动手术的事吗?你爸爸还在工地搬砖吗?上次他来看你的时候走路不太利索,好像受伤了,我让他给我看看,他却跑了。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为了凑钱给你动手术,你爸爸真是太辛苦了。”
石丽霞的伤口在哪里,温琴就精准地往哪里戳。她披着关怀的外衣行剖心之事。
想到母亲指着自己大骂废物,并口口声声让自己早点去死的场景,石丽霞痛不可遏。转而想到为了养活自己恨不得献出全部血汗的父亲,她又愧疚得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
她忍着心中的痛意,一句一句回答温琴的问题,眼眶慢慢红了。但她丝毫未曾发现温琴的恶念,只觉得对方真是一个好人。
温琴默默吸食着石丽霞的痛苦,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与此同时,易岺已经与院长签订了合作意向书。他将为第一医院工作一年。
“院长,请你千万不要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我只想当个小护士。”乌芽芽双手合十,做哀求状。
“好。我不对别人说。”院长的表情还是恍惚的,回神后马上问道:“易教授,你未婚妻的工作怎么安排呢?”
“不用安排。”易岺下意识地说道。
“要的要的,别的护士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就当不认识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护士。”乌芽芽连连作揖,表情诚恳。
易岺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想躺着挣钱了?”
乌芽芽脸颊一红,然后就拍着胸脯说道:“你怎么能用老眼光看人呢?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呀!如果我害怕辛苦,那我谁都救不了!如果我不够强大,寄希望于我的人最终只会失望。我不能总是在原地踏步。”
院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然后便放下了一颗心。她看得出来,这孩子不是在说漂亮却空洞的话。她是真心为护士这份工作感到骄傲,也是真心想要帮助病人。
这很好!
易岺揉了揉小妖怪的脑袋,轻笑道:“这次是真的长大了。”
长大有时候不需要经历什么波折,一件很小的事也能触发心灵的海啸。
父爱的海啸带给乌芽芽的显然是更快的成长。
苦难使人成长,爱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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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长领着乌芽芽走进办公室,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新同事,大家来见一见。”
“你们好呀,我是乌芽芽。”乌芽芽挥挥手,脸上的笑容既阳光又明媚。
直面这抹灿烂的笑容,温琴的眼瞳却森冷了下去。真漂亮呀!她在心里暗暗感叹着。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才有人走上前与乌芽芽打招呼。
温琴是第一个与乌芽芽问好的人,却没有多说什么。她默默退到一旁,从护士长手里接过乌芽芽的资料,认真看了看家庭住址、家庭成员那几栏。
这位过分漂亮的新同事来自于单亲家庭,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目前居住在绿园小区。
绿园小区房价不高,位置也偏僻,所以说是普通家庭的孩子,经济上并不宽裕。身上的衣服都很平价,没有名牌。
温琴一眼扫下来,已经对乌芽芽做了基本的判断。
她叹息着对身边的同事说道:“她比小艾还要漂亮。”
提起艾草青,这位同事马上就想起了对方留下的大/麻烦,脸上不免多了几分轻蔑和反感。
于是第一印象与刻板印象就这样留下了。在职场中,这两个印象是最难扭转的,将深刻而长远地影响到接下来的人际交往和工作安排。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长得越漂亮的人越废物!她要是像艾草青一样常常惹麻烦,我肯定会去投诉她,让她滚蛋。”这位同事名叫卢佳,是除了护士长以外资历最老的人。
她受够了不专业的艾草青。
温琴料想这位新来的同事肯定由卢佳带,所以才会说这番话。
是啊,长得漂亮的人都是废物,而废物就该人道毁灭。她放下资料朝乌芽芽看过去,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极为温柔的笑容。
乌芽芽冲她挥挥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卢佳,你来带乌芽芽。最近科室很忙,你尽快让她熟悉起来。”护士长吩咐道。
卢佳心里不快,面上也就阴沉了几分。
“好的护士长。乌芽芽,36床刚来一个病人,你跟我去看看。回头我把所有病人的资料都给你,你今天晚上一定要记熟。”她语气冷淡地说道。
“好的!”乌芽芽点点脑袋,回答地中气十足。
宽松的护士服穿在她身上却时尚得像礼服。她分明是普通家庭出生,却由于这副长相而显得异常娇贵。
护士长简直无法想象她照顾病人是什么样子。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需要别人精心呵护的富家小姐。如果病人说话语气太重,她不会哭鼻子吧?
放心不下的护士长跟随两人去了36床。
床上躺着一个小胖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全身都是软乎乎白嫩嫩的肉,像个大馒头。
他奶奶坐在病床边喋喋不休:“你妈妈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会让你去打球?她难道不知道打球容易冲撞到吗?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可怜的小宝,这回受老大罪了!回头我就找你妈妈算账!”
看模样,这是一个过分溺爱孩子的家长。
卢佳是来给小胖子输液的。她眼眸上下一扫就发现,这孩子的手太胖了,血管又细,就算是扎紧了带子使劲儿拍,也拍不出半条血管来。
他奶奶还泼辣得很,倘若一针下去没找准血管,绝对会当场发飙。
护犊子的父母或爷奶是最难缠的,卢佳一想就头疼。
她瞟了乌芽芽一眼,问道:“会输液吗?”
“会!”乌芽芽中气十足地回答。
“那就给他输液。”卢佳把托盘递过去。她既想祸水东移,又想让乌芽芽出丑,从而达到让护士长反感对方的目的。
受够了总是翘班的艾草青,她才不想再来一个漂亮废物。
乌芽芽接过托盘朝小胖子走去。
小胖子的奶奶看看她过分娇俏的脸,又看看卢佳那张清秀却稳重的脸,立刻提出抗议:“我不要你给我孙子打针!你是刚来的,你技术不行!我要她来打!”
她指了指卢佳,脸色颇为阴沉。卢佳要真敢坚持让乌芽芽打针,她绝对会跳起来骂街。
乌芽芽软着语调说道:“让我打吧,我技术很好的。”
“不行,我不给你打!我就要她打。你们医院怎么回事?实习护士也能给病人打针?打出毛病谁负责啊?我要投诉你们!”奶奶激动地叫嚷起来。
实习护士当然可以打针,而且手背上多扎几针也不会出什么毛病。但是对于过分溺爱孩子的家长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卢佳只能亲自扎针。护士长站在一旁,全程没吭声。
乌芽芽无奈地笑了笑,退让开来。在幻境里待了十年,她什么难缠的病人没遇见过?像这样的蛮横老奶奶根本不算事儿。
卢佳头都大了。这孩子是真的胖,太胖了,手背上全是白馒头一样的脂肪,什么都看不见。她使劲儿拍了很久也没看见淡青血管的痕迹,只能估摸着扎了一针。
糟糕,没见血。
她不得不抽出针管,继续扎,还是没找准地方。
小胖子发出了痛苦的嘶嘶声。他奶奶眉毛都竖了,脸上的皱纹扭曲成了凶狠的形状。
卢佳硬着头皮又扎了一针,还是没成功,小胖子的奶奶当即就呵骂起来:“你怎么回事?你会不会打针?你没看见我家小宝都疼哭了吗?我要投诉!你们领导在哪儿……”
护士长连忙走过去,准备接手。
然而乌芽芽更快地走过去,接过卢佳手里的针,不由分说地扎进小胖子的皮肉。鲜血涌入输液管,很快又被药水冲了回去。
小胖子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一切都结束了。
“我说过我技术很好的哦!”乌芽芽看向骂骂咧咧的奶奶,软着腔调说道。
奶奶一下子就骂不出口了,脸颊慢慢涨得通红。
同样涨红了脸的还有卢佳。
一行人端着托盘离开病房。快要走到办公室时,乌芽芽忽然说道:“卢姐,下回考验我的时候请你换个方式。万一我技术不好,病人岂不是白白挨疼?我们当护士的怎么能拿病人开玩笑?”
她冲护士长点点头,径直走进办公室。对着病人及其家属,她可以没脾气,对着别人就不一定了。
她放好托盘,走到自己的工位,开始翻看所有病人的资料。被护士长训斥了一番的卢佳随后走进来,用力摔打着桌上的文件夹、记录本、鼠标等东西。
大家有意无意地瞟着两人,然后便纷纷围拢到卢佳身边,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过来跟乌芽芽说话。漂亮到她这种程度总会带给人特别严重的疏离感。工作的头一天,她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会被孤立和排挤。
温琴却悄悄靠过来,小声问道:“一切还顺利吗?”
“很顺利呀!”乌芽芽眯眼一笑。
温琴呆了呆,然后慢慢红了脸庞,用极羡慕的语气感叹:“你长得真漂亮!”她知道,越是漂亮的人虚荣心越强,来自于同性的赞美往往会迅速卸掉她们的心防。
“谢谢你。你叫温琴吧?以后请你多多关照啦。”乌芽芽向温琴伸出了“友谊”之手。
她倒要看看,这个阴险的女人会不会像祸害艾草青那般祸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