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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早,中都城元亨客栈后院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张太岳正在伸展热身,接下来他会按计划做些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的力量练习,也会围着七八丈见方的院子匀速跑上几十圈,以增加肺活量和体能。粗壮的朱老四在一旁则摆弄着一个沉重的石锁,偶尔也会照着他的样子一起打磨身体。
五日前,也就是张太岳穿越后的第二天,六叔就顺利的辞掉了谢宅的营生,带着两个侄儿来到了中都城,尽管在高墙内呆了整整七年,但爷仨对这里并不熟悉,除了谢举人家少数几人外,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所以在给两个侄儿重新买了几身衣服后,三人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家客栈里,号称是从襄阳来的客商。
张太岳自然是富家少爷,姓雷名峰,六叔董春锐是陪同的管家,老四刘呼蓝是雷少爷的伴当。张太岳两世为人,所谓胸有点墨气自华,假扮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自是不会露怯,六叔本是皇亲宗室又真当过管家更不用说,就是朱老四也在六叔反复的耳提面命之下,逐渐适应了刘呼蓝这个新身份,除了对自己这个有点娘的名字不甚满意。
大明虽然有极其严苛的路引户籍制度,但自嘉靖以后随着商业活动的日渐兴起,早就名存实亡了。正常情况下只要不犯事,或者被特殊针对,基本没人查。当然,为谨慎起见,张太岳还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去一次襄阳,想办法把伪造的身份落实下。
选择襄阳是因为叔侄三人的湖广口音,同时也是因为张太岳后世就是在那里长大,他爸爸是二汽襄樊某汽配分厂的机械工,他也在工厂的子弟学校读书,直到考上大学才离开那里。
搬到这个小院后最初几日,叔侄三人都呆在小院子里深居简出,除了六叔偶尔外出采买打探消息外,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六叔打听的是龙兴寺住持坐化后,这几天街面上的传言,务求稳妥。
张太岳也借此机会,改善营养,打磨身体,朱盛葑这具身体有点瘦弱,也尚未完全发育成熟。客栈本身就提供不错的餐饮服务,就是味道没办法做到后世那样。不锻炼的时候就跟着六叔研究计划,了解目前大明的情况学习基本的礼仪,甚至会抽时间练练毛笔字。
六叔丝毫也没怀疑他的穿越者身份,朱盛葑自幼就关进了高墙,错过了基础教育实属正常,至于他能读大部分字也懂得不少典故,却不能写的事也不奇怪,六叔自己就给脑补成了太祖爷的神迹。
过了七日,在没有感受到任何风吹草动后,六叔先是去城外租了个带仓房的小院,一次交了几个月的租金,然后又到街面上买了架马车,
话说当日张太岳时间紧迫又不想放弃那笔意外横财,灵机一动,就把所有的银子都装在麻袋里,全部沉到了离禅房不远处的放生池里。
这样的好处显而易见,首先是龙兴寺的放生池很大,又在明面上反而不容易被注意到,其次是目前的时令,早就不会举行任何放生法会,最关键的是,和尚吃素的,更不会闲来无事跑到放生池去捕鱼捞虾之类。
而且经过实地观察,还发现放生池在龙兴寺所处的位置很偏,平日里来往僧众并不多,除了主持的禅房院落,其他僧侣住地都离得都远,而且旁边不远处就是一道一人多院墙,更妙的是,院墙外就是条很宽的岔道,这对张太岳接下来的行动可谓是太方便了。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张太岳等三人以访友的名义离开客栈,搬到城外的小院。
张太岳把行动的日期,定在十五到十七日当中的某一天丑时,届时会有满月,在没有手电筒的大明,需要月光来照亮,丑时正是夜深人静龙兴寺僧众睡得最香甜之时,只要小心谨慎些,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银子偷运出来。
十五这天晚上,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轮明月如约而至。张太岳叔侄三人,在新租的小院里吃过了晚饭早早睡下,为了积蓄足够的热量,晚餐是特意从城里某酒楼打包的红烧猪蹄和盐水肥鹅,就一个特点,油腻。
刘呼蓝本身知道的情况不多,六叔忽悠他说,他们叔侄三人已经作为暗谍加入了锦衣卫中不为人所知的暗谍司,为神宗皇帝效死命的那种,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不在册也不能被人发现,朱老三是百户,六叔是总旗,朱老四自然是小兵。朱老四为人憨厚实在,又一直唯六叔马首是瞻,对此深信不疑,反而没心没肺的睡得香甜。
董春锐和雷风两位同志可就辗转反侧,紧张得睡不着了。捱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预定时间,赶紧把朱老四喊起来,带上事先准备好的装备套上马车向龙兴寺方向出发了。
大明的冬夜死一般沉寂,马蹄子上虽然裹了厚厚的棉套,但还是有沉闷的声响传来,加上双轮马车偶尔还会吱嘎作响,让人心跳加速紧张莫名,张太岳偷偷握了握怀里的短刀,心里很清楚,虽然有被发现后如何撤离逃脱的预案,但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月光很给力,一路上都看得很清楚,除了路过某个村落引得几声狗叫外,一个人也没遇到过,异常顺利地按时抵达预定地点——放生池外墙。把马车安顿好,马嚼子戴上后,六叔和张太岳将两架事先准备好的木梯子从车上卸下来。先由张太岳架梯爬上墙头,开始仔细观察院墙里的动静,之前踩点的时候已经了解过,龙兴寺并未养狗,养生池这边也没发现有巡夜的僧人,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看看再说。
过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张太岳又冲里面丢了块石头,发出一阵滚动声响,这招是六叔想出来的,叫作投石问路,又过了一阵,还是没动静,张太岳也没再犹豫,冲着墙外的六叔做了个手势,把另外的梯子也安在了墙里。
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水靠的朱老四粉墨登场,也顺着梯子爬了过来。两人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当初张太岳沉银的地方,按计划,由朱老四下水打捞,张太岳在岸边接应并负责向大墙转移,六叔留在墙外接应装车。
当时每袋银子大概有七八十斤,张太岳记忆里一共有二十七袋银子,考虑到浸过水后重量肯定也略有增加,为此还特地准备许多绑了绳子的铁钩子,被朱老四背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