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初亭背身立在长廊尽头，冷面小厮拱手向他复命，二人皆没有在乎胃里翻江倒海的我。
“过来。”聂初亭开了口，声音如溪泉磬石，末尾又带着两分婉转低沉。
我笑意盈盈的朝他走去，唤了声“五哥哥。”
“五哥哥？”聂初亭转过身来，深邃干净的轮廓在廊烛下焕然。
他擒着笑意问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分明是在问我，语气却是那般肯定。
对上聂初亭那双深沉得能将人淹没的墨眸，我竟感到异常陌生。
“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我轻声道，“我还记得一个人的名字...”
“他叫聂初亭。”
听我此言，夜下烛光中的公子并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颇为敷衍的颔首应和道，“哦，是吗。”
我盯着他那张埋藏阴桀的温润面容，妄图从中寻出一丝破绽，他却自顾自道：
“在下江子芥，略通医术，少年时游历天下，曾被成帝召进宫为八公主医治。”
“因此，在下可以担保，姑娘你并不是什么江家失散多年的小姐，而正是我大堰丢失已久的八公主殿下。”
我静静瞧着侃侃而言的聂初亭，同样也不给他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一个偶然入宫的医师？
我不信他的话。
聂初亭招手唤来先前的冷面小厮，此时的小厮毕恭毕敬，递给我一封信。
聂初亭耐心提醒，“信上有助公主脱离开二房耳目，抵达平郡官府的方法。”
我接过信，没有拆，心里排划起他的名字，妄图因此想起更多相关的记忆。
聂，初，亭。
江，子，芥。
我问他，“为什么帮我。”
事实上，我更想问他为什么骗了我，又帮我，更想知道他留在江家是要做什么。
他的唇角一贯擒着笑意。
“子芥不愿看二姨母酿成大错罢了。”
说罢，他便下令让冷面小厮将我送回去。
这回小厮倒没有再粗鲁地扛起我，而是顺着长街陪我一步步地走。
“还有就是....”
远远的，聂初亭低沉又略带迟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转过头不解的看他，长廊上的聂初亭对着我行了个大礼。
“子芥希望，若往后有人要杀我，公主能念在子芥今夜的心意上宽恕我一命。”
心意？这算...怎样的心意？我听不明白他的话，轻轻点点头算是应了他。
冷面小厮领着我离开这不知所处的长廊，直接回了东苑，隔着老远，我便瞧见小茉站在石坎旁不停张望。
“你回去吧。”我笑对那永远冷着一张脸的小厮。话音刚落，他人瞬间没了踪影。
江府大院，灯火通明。
我持着单薄的信，一时，心中的沉闷让我再挤不出半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