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得远,但她耳朵极灵,听到大根夫妇两人在灯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云绦想,人家夫妻夜话,大约事关情事,有些话还是不要听得好,便想回房间睡觉。
她悄悄跳下房顶,正移步间,又听他们谈话间有女子饮泣之声。
云绦一愣,又想:难道这家人遇到了什么难处?
为这一饭一榻之恩,自己也不该袖手不旁观。
各位读者作证,不是我要扒人家夫妻墙根,我只是路见不平。
云绦这样案场着自己,悄悄探近到窗下,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房内烛影摇闪,只听到荷花哀声哭道:“一定要在今天吗……”
赵大根叹声道:“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定在今天了吗,阿宝已经六岁了,人家的孩子三岁就这样做了,再晚恐怕要来不及了,去年就是你心软,今年你还要阻拦么?”
女人哭道:“我只是不忍心……”
大根道:“难道我忍心,还不是为她好,这一劫总归逃不过的。”
女人不说话了。
两人提着灯转到隔壁的小房间,云绦隔着窗棱的缝隙朝里窥探,见她夫妇二人持灯走到阿宝床前。
阿宝睡得正香,荷花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脸。
然后双手发着抖,从腰间取出一个线包,从里面陡然拔出一根针来,烛光映照之下,寒光闪闪。
云绦诧异:她拿针要做什么?
难道她晚上还要给女儿补衣服?
旁边的大根捧着一个盒子,在床边打开,里面是些绷带伤药,他小声道:“你来扎,我给她包伤口。”
荷花哭道:“我下不去手……”
大根将针拿过去,道:“那我来扎。”
女人捂紧嘴巴,以防哭声太甚,男人伏低身子,一手捻着针,另一只手两指拨开了阿宝沉落的眼皮……云绦顿时血如冰凝:原来他们竟然要扎阿宝的眼睛!
他们竟然要扎自己亲生女儿的眼睛!
究竟是怎样狠心的父母,才做得下这种蛇蝎恶毒的事情。
云绦哪里还顾得其他,又气又急,彭的一声推开了窗子,也不管自己是何身份立场,厉声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大根夫妇被她横里一声吓得失了神,险把灯火摔落,大根惊道:“你,你怎么……”
云绦开窗跳了进去,拦在床前,一脸嫌恶道:“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你们怎么这样害阿宝,难道她不是你们亲生的?”
荷花放声而泣,道:“姑娘,你不知道缘由……”云绦打断她,忽觉她面目可憎,道:“天大的缘由也不是你们作恶的理由。”
大根把针狠狠摔在地上,怨人又似自怨道:“你一个路过的,装什么好人,你以为我们愿意害自己的女儿吗?”
云绦瞧男人红了眼睛,女人更是早已经哭到颤抖,又想到席前谈话,这一对夫妻待人真诚良善,并不像是奸恶之徒,心想,也许他们真的有天大的苦衷,便问:“那你们跟我说说,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根落寞道:“跟你说有什么用,你难道能救我们?”
云绦道:“你倒是说说看啊,没准,我真能帮到你们。”
夫妇两人正没头绪的伤心哀叹,虽不指望云绦能帮上什么,但好歹伤心之时诉诉苦,也是有的,荷花便对云绦泣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样做,皆是因为一个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