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觉得整个人有些麻木,葬礼好像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当大家都走光了,只有冯师父跟在她后面没有走。她一个人推着妈妈的尸体送到炼尸炉,然后等到她变成了骨灰。
墓地选在了一个很偏僻但是环境很好的地方,她买了并排的两座墓穴,妈妈一座,另一座留给自己。
冯师父全程都默默地跟着她,墓地安顿好了以后,他把她送回了离墓园不远的那个小区,是她租来准备毕业以后住的。她不想住在有妈妈味道的房子里了。
冯师父走后,她彻底放松下来,觉得死了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就象画水彩画最后等待颜料晒干的过程,人的一生最后浓缩在了一幅画里,从三维降为了二维。尽管最后在空间里消失了,但是在二维平面上依然存在着……
她回想起与妈妈生活中的点滴,其实她们之间早就是二维的关系了,她的冷漠与妈妈的热情向来无法隔合,但是妈妈也没有指望她能活成她期待的样子。
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够保护好自己,克服身体上的那些病痛,小心未知的危险,好好活着就够了。
这其实挺难的。
她好不容易睡去,夜里被一种嘈杂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看到自己被一群人包围着,那些人都奋力想推开她挤到明星身边去,她就被无数双手一会儿推到这边,一会儿推到那边。
然后妈妈出现了,向她伸出手说:“宝贝儿,到妈妈这儿来!”
她呆滞地没有回应,清醒地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这是梦里。
那些刚刚推她的人忽然又变成参加葬礼的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墨镜,都抢着跟她握手,她听见他们说的话了,越来越大声,最后变成在她耳边嘶吼:节哀顺便!孩子!
在大脑的嗡嗡轰鸣声中她睁开了眼睛,赶紧跑到卫生间吐了。
她一直吐到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然后她的耳朵里面开始出现刺痛,连带着整个头部都象戴着一个沉重的头盔而且越来越紧,这时候里面有台搅肉机一点一点将她的大脑搅成肉陷。
就在这种巨大的痛苦之中她陷入了昏迷。
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冯师父把她救了。
冯师父看到雪灵在母亲葬礼那天超乎寻常冷静的样子始终不放心,就在第二天去了她家找她,想跟她聊聊,结果按门铃没有回应,打电话手机就在家里响着,就赶紧报了警破门而入。
雪灵忽然说话了,对师父说:“我没事,死不了,以前也有过自己晕倒的时候,过一阵儿就醒了,问题不大。”
师父看她终于说话了,以为她的自闭症好了,这孩子不说话有一阵子了。他叹着气说:“自己的身体自己保重,还有,你母亲生前给我们武馆捐赠了一笔钱,希望你以后随时都可以过去,你现在是我们武馆终身会员了,只要武馆还在,随时欢迎你过去。我给你留了一个专用的训练房,里面东西很齐全,没事就过去吧。”
他拿出一串儿钥匙塞到她手里。
“另外,”,冯师父又拿出一张名片塞给她:“你母亲建议你毕业后去找这个人聊聊,她那有合适的工作岗位比较适合你,也正需要你的专业,当然最后去不去决定权在你。”
冯师父交待完就走了。
雪灵看着左手一把钥匙,右手一张名片,觉得很神奇,妈妈什么时候这么信任冯师父的?
她这是把她的后半生都设想好了,她估计妈妈没能找到方锦书是件很遗憾的事,要不然他们搞不好得在妈妈去世前闪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