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龙神,分雌雄二位。共掌封稷王神位。自世间初始,雌龙化生瀚海,生雄龙,雄龙娶雌龙,缠绵瀚海,庇佑游族。
“你是侍奉龙母的那位?“
“嗯。听浪还小,他什么也不知道。”
“愚忠的人,活不长,却总有些运气。”
海龟拨开幽草,对着洞口嘟囔了几句,便径直游了进去。
黑渊名为渊,其形却是一个筒子,直插入海底深处,下窄上宽,那最宽的洞口也不过十丈见方。渊内黑魆,却有一名为晶草的游物浮曳其中,星星点点,宛若人间的萤火,倒把这筒子照的些微可现。
怪石嶙峋,自上而下,万年玄武岩刀锋乱舞,不时一阵海流向下深入,便传来一阵厚似一阵的闷啸声。
海龟向下游着,轻巧避开微红的石刃。约莫一刻钟,到了段略微整齐点的,便停下来,嘴里又嘟囔起来。坎位的壁上便有龙纹显现,透着金光,渐渐透明起来,划出门的模样。
拨潮回头,做了个请的动作,又顾自游了进去。
洞内豁然开朗,晶莹雪白,飒湮的眼睛竟一时无法适应。身后的结界已经张开了,薄薄一层,黛蓝色,封住崖洞。
很浅,也空无一物,只有对面墙上,有半副龙骨嵌在那里,剔透如砗磲。
拨潮转过身来,耸了耸肩。
“说到底,你还是认主的。”飒湮叹息地摇摇头,“这样诳我也就罢了。”
“我只是为了那一半的龙母骨血。龙子与我何干?”
“你不想替龙母报仇吗?”
拨潮抿紧嘴唇,半晌才开口道,“龙母她不愿意的。”
崖洞外传来很大的声响。一阵一阵的海浪从潭底涌上来,夹携着不计其数如蚰蜒般的生物,赤黑相间,用它鎏金的爪子抓取一切身边的活物。沙沙声开始布满整个空间。淡蓝色的封印时隐时现,那生物似有嗅觉般,渐渐都围到这上面,嘴啃爪抓,生生伏成了蚰蜒墙。那墙的间隙处,有红光时时闪过。
“我们两个也就罢了,可惜了那尾小红鱼。”
拨潮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又向遗骨磕了几个头,“龙母在上。侍使拨潮今日才能来拜祭遗骨。瀚海一切都好,龙子殿下也好。望龙母安心。今日,有龙母故人来访,却于主不安。拨潮无能,只能引来尊上陵寝。望尊上保佑殿下,保佑瀚海永世无虞。”
飒湮一把掐住拨潮的脖子。
那海龟只是笑,身形却鼓胀起来,足足撑到一倍大,突然嘭的一声,炸裂开来。血肉翻飞,糊了飒湮一身,也沾染到对面的遗骨上。
飒湮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所有的声音一下消失不见。静止的空间里,却有风自遗骨里传来,接着是一声低低的吟哦。飒湮退后了几步。一声尖啸随即而至。已经划出结界的飒湮,拿手护住胸口的水珠。
排山倒海的力浪将整个崖洞撑满,蓝色封印瞬间撕裂。蚰蜒墙静止几秒,蓦然向外爆裂开来,污血横飞,但紧接着,更多蚰蜒蜂拥而至,挤入崖洞,疯狂撅食。
飒湮结界已破,蚰蜒挂满整个身体,撕咬、夺食,如同一个球将他包在最中心。
喘不过气来,也无法捏诀,一只蚰蜒翻开眼皮,直接啃咬起来。
要葬身于此了么。
一道红光闪过,蚰蜒球松动了一下,又是一下,突然一股吸力,整个球滚将起来,跌出洞外。骨碌碌沿着坡道向下翻滚,水花顺势冲泄而下。一股腥臭味。
飒湮五脏翻腾,想呕却呕不出什么东西来。几只蚰蜒又围拥过来,直往嘴里钻。飒湮赶紧闭紧嘴巴。
闷闷滚了好久,像是终于到了最底处,一阵腐蚀滋啦声,最外层的蚰蜒化而成水,连带着内里的蚰蜒大骇,整个球松一下散开来,飒湮压力顿时一减,忙用左手捏诀,可怜那手只剩下了截截白骨,尚有几片肌络挂在上头。
没有疼痛,身上的蚰蜒一下爆射开来,连带着几缕肉丝,飞散四周。飒湮摸摸胸口的水珠,足尖掂在一条身上,飞到顶面,却阴湿黏腻,只能光脉化剑,斜插入顶,方有了立足之力。
那斜坡却抖了抖,一下整个空间翻转过来,底下的腐蚀液劈头盖脸而来。飒湮忙张开结界。
液体落下,飒湮便知是在鱼肚子里了。
瀚海有鱼,曰恤,头悬一灯,大如斗,红光闪烁。其鱼寿短,然体甚大,喜食壳类,一顿五万数。性幽暗,不见阳光,常栖石洞间。
飒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