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剑尊!”
谢照生惊呼一声,来不及思考,立即抬剑去挡。
银白的剑刃与坚硬利剑瞬间碰撞,火电四射,剑光流转,映照出偷袭之人的面容。
竟然是长老孟长丰。
白凛浑身一颤,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迅速崩坏,她慢慢低头,看到腰际洇出点点月色。
那是她的“血”,温润晶莹,如月光流淌。
“咔嚓”一声,薄透的剑身发出脆响,一道裂痕随之浮现。
凛冬剑终于还是损坏了。
白凛倒吸一口气,抬手捂住腰部伤口。孟长丰的剑尖被一击挑开,温言闻声回头,孟长丰立即翻转手腕,电光石火间,寒光一现,剑锋已然刺入温言的左肩。
全场瞬间屏息。
鲜血很快染红雪衣,温言微微垂眸,声音平静而冰冷:“长丰……你也入魔了么?”
孟长丰双目通红,手腕颤抖,面容挣扎而扭曲。
“剑尊……救我……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看上去无比痛苦,近乎抽搐地将剑拔出,而后再度举起,颤抖着对准温言的胸口。
“快、杀了我……我没有办法停下……”
温言目如寒霜:“他拿走了什么?”
“妙化……通天镜……”
孟长丰声音破碎,周身魔气蠢蠢欲动。温言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一声叹息。
“……我还可以救你。”他低声道。
孟长丰艰难惨笑:“我……知道……但孟家已绝……我也不想……独活……”
他额前魔气萦绕,已有堕魔之兆,但目光决绝,无法撼动分毫。
“就……用……我的剑吧……求您……”
温言了然,终于不再相劝。
他抬手,湛光浮动,握在孟长丰手中的长剑缓缓飞出。紧接着,他凭空一推,剑尖调转,稳稳刺入了孟长丰的胸膛。
鲜血汩汩流出,魔气消散,孟长丰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他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自那之后,顾初云修养了几日。
魔道入侵,宗门试炼被迫停止。真正找到蠃鱼眼的弟子已经死在了那个洞穴里,按理说这一届是没有魁首的,但鉴于谢照生勇气可嘉,在最关键的时刻挡下那致命一剑,间接救了温言剑尊,因此掌门与众长老商议,将谢照生定为此届试炼的魁首。
不过温言没有亲自授剑,因为他受伤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掌门逼着回去养伤。
授剑仪式是由掌门主持的。据说掌门没有指定某件兵器,而是打开藏剑阁,让谢照生自己选。传闻他最后选了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名唤“一何碧”,只是这“一何碧”究竟又是什么宝贝,白凛就不清楚了。
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伤员,实在没心情关心这些。
凛冬剑受损,她腰上的伤也不见好。看这架势,估计只有等剑身修复,她的伤才能彻底痊愈。
看来做女主的剑也是有风险的。
白凛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天天盯着顾初云的剑诀发呆。经过此事后,顾初云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越发勤学,恨不得整天不眠不休地泡在剑诀里,连门也不串了,搞得白凛很是无趣。
还好,栖川留下的那根头发还在。
孟长丰死后,现场弟子还未遣散,就有一人前来汇报,说是秘境外的阵法被人动过手脚。
范衡顿时意识到有不好的东西混进了秘境,立即命人清查。
白凛也随即明白过来,破坏阵法的人估计就是栖川,于是第一时间望向栖川,隔着温言冲他挤眉弄眼。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暗示还是比较抽象的,没想到栖川一看就懂。少年微微皱眉,看上去不是很情愿,但白凛不希望他在这里暴露身份,这样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于是非常努力地冲他挥手,示意他趁机快溜。
最后他还是勉勉强强地妥协了,并对白凛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可惜白凛不懂唇语。
栖川混在人群中一眨眼就不见了,白凛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大坏蛋姜离。
她立即又在人群中寻找姜离,却只看到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转身前,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毫无留恋地随着人群一起离去。
……狡猾的家伙。
这之后,凛冬便被归还给了顾初云。
可惜,顾初云已经无法再用这把剑了。
那道裂痕足足有三寸长,横亘在窄薄的剑身上,如同绵延破碎的冰霜。顾初云拿着剑去找宗门内的铸剑师,铸剑师看了一眼,连连摇头。
“这个损坏的有点严重啊……这么大的裂缝,要是别的剑我还能修一修,这把剑我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顾初云急道:“为什么?只有凛冬不能被修复吗?”
“不是不能被修复,而是没有修复的材料啊。”铸剑师点了点寒冰似的剑身,道,“这是太渊玄冰,全太微宗只有一块,至于那块在何处……你还是去问问掌门吧。”
顾初云一听,立刻马不停蹄地去找掌门范衡。
范衡最近格外繁忙,听完顾初云的请求,想了想,回答她:“太渊玄冰在你师叔那里,不过我也不记得有没有被他用掉。不然你还是换把剑吧,这剑太脆,不适合你,为师可以给你一把更好的。”
白凛听了不太高兴。
用完就扔,她又不是一次性消耗品,哪有这么做事的?
顾初云也不同意:“可我还是想修好凛冬……”
“那就去问问温言吧。”范衡顿了顿,又叮嘱道,“去了碧霄峰,尽量少说话……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顾初云似懂非懂地应下了。
来到碧霄峰,顾初云发现小师叔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竹亭里看书。
竹亭里空无一人,云雾缭绕,看上去有些冷清。
她走到竹楼前,正欲敲门,里面便传出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
“进来吧。”
顾初云低声道谢,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竹楼里灯盏柔和,暖意融融,白衣墨发的青年正坐在案前,手捧书卷,神色宁静如往常。
白凛躲在剑匣里偷偷观察他,总觉得他的眉间笼着一抹挥之不去的低郁。
“师叔……”顾初云有些踌躇,在温言询问的目光下慢慢开口,“凛冬剑身受损,铸剑师傅说必须要太渊玄冰才能修复,所以……”
她渐渐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温言微微蹙起的眉头。
“太渊玄冰?”温言微微沉吟,“那个已经被我……”
话未说完,白凛突然从剑匣里探出脑袋。
少女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专注,睫羽轻扇,清澈双眸中透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温言:“……我找找看。”
“太好了,谢谢您!”顾初云郑重地对温言鞠了一躬,随即想起掌门对她的叮嘱,于是小心翼翼道,“那,师叔您忙……弟子就不打扰您了?”
温言没有应声,而是微微抬眸,看了白凛一眼。
浮在半空的少女正在用力摇头:“我不要回去,回去太无聊了!让她留下来吧,我想看话本!”
听完她的需求,温言垂下眼睫,思忖良久。
“……师叔?”
顾初云又唤了一声。就在她琢磨师叔是不是不想搭理她的时候,温言突然轻轻开口。
“我有点忘记太渊玄冰的质地了,需要一件用来比对的实物。”
青年眸光浮动,视线不自然地落向别处,“……这几日,凛冬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白凛:?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