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池无力地坐在石桌边,双手用力摁住暴躁跳动的额角,直至时小酥进屋后才稍有缓解。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闪进院内,不无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白老弟,我从外面就嗅到你这一身的绝望气息了。怎么,又被弟妹收拾了?”唐印努力表达他同情心,却藏不住满脸幸灾乐祸表情。
“我祝唐兄打一辈子光棍。”
“别啊!我还想传宗接代呢!”唐印连忙摆手,朝屋内使了个眼色,声音压低,“我按你说的去查了成亲当天的所有细节,没发现她和谁接触,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你不是已经相信她真的失忆了吗?怎么还疑神疑鬼的?”
白砚池细长眼眸中掠过一丝锋锐。
“我并不是怀疑她说谎,而是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失忆。还有,她表现出来的性格、经历、喜好,与我所了解的十娘相去甚远,要不是她肩头有跟十娘一模一样的刺青,我差点以为她根本不是十娘。”
唐印一声轻笑,目光突然变得缥缈,就连笑容都多了几分索然味道:“十娘也好,小酥也罢,她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倒觉得,只要你们之间有感觉,合得来,其他都无所谓。有些事,过去后你才能想明白;有些人,错过了就追悔莫及。”
白砚池久久没有开口。
以为他有所觉悟,唐印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料白砚池嫌弃躲开,回过头,反而对唐印表示同情:“我跟你讲阴谋,你跟我讲感情……唐兄的脑子大概是无法挽救了,请节哀。”
唐印不服:“你敢发誓,你没对这么可爱的姑娘动一点心思?”
“我是有多想不开,放着那么多才貌双全的佳人不顾,去对一头母老虎动心?你又不是没看到,她多凶多狠多丑——”
说话间,白砚池下意识往屋子那边望去,这随便一眼却再收不回来。
日薄西山洒出一片柔和光芒,淡淡金光镀在艳丽的红色衣裙上,别有一番高贵雍容之感。与红色衣裙相辉映的,是肌肤的清透净白,尤其是肩头那只赤红胜血的鸾鸟刺青,仿佛就要离开皮肉,直冲云霄。
与这般独特美感相比,时小酥的妆容亦不落俗套。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高耸发髻,峨眉淡扫似雾中远山,浅色朱唇如雨后琉璃,半披半束的青丝带着一丝慵懒却又不乏精致,俱是明快又优雅。
唐印看傻了眼,张着嘴愣了半天,才想起推一把同样发呆的白砚池:“你刚才,说她丑?”
“就当没听见。”
白砚池从时小酥身上仓促收回目光,略略显得有些狼狈,只得低头拍打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来遮掩尴尬。
“真是个不坦率的男人,承认她好看有那么难吗?”唐印嗤笑。
“哪里好看了?堂兄见识少而已。”故意避开视线不去看时小酥,白砚池的精神却还是没能集中,望着空荡荡的角落一句自言自语,“如果让我来挑衣服,肯定比那家伙挑的好看万倍。”
时小酥抽了抽鼻子,嘴角一勾。
“呦,谁家醋坛子踢翻了?空气中哪来这么大的酸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