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能看准一个方向,倾财竭力进取,收效肯定会比谨小慎微大。
其后二十多年,远东及华夏形势动荡,马登与嘉道理均蒙受重大损失,政治上的事,就是政治家都无法预料。
会德丰的主要业务是船务与贸易,拥有一支跑长江沿岸的内河船队。
二十年代末,世界经济大萧条,航运非常不景气,许多船只泊在港湾,如一堆水上废铁。船价大跌,跌得比废铁还便宜。
而希腊船王奥纳西斯,正是借这个时机发起来的,加登大一家公司的6艘万吨货轮,10年前每艘还值200万美元,那个时候跌至2万美元待售。
奥纳西斯发傻,一下子购进6艘。待二战前世界经济复苏,奥纳西斯终于交上好运。
马登没奥纳西斯这般的“傻运”。他花了10万美元,购入一艘美国太平洋航运公司的二手船,开始了海上运输。
那时的定期客货航班,均由老牌轮船公司垄断,他们自己都在减少航班,马登自然无法挤入。海运业务,有一单、没一单的,勉强维持没亏。
1934年,由于罗斯福的新政,美国出现经济复苏的迹象,马登趁船价尚未涨起来,又购入一艘货轮。
当时有人说马登发傻,很快,持这种论调的人不再吭声。
世界经济逐年回升。同时,战争的烟云也愈来愈浓地笼罩世界上空。航运势头看好,马登沉浸在金元梦中。
沪上沦陷,接着是欧战爆发,沪上的洋人惊慌过一阵,又像往常一样大把赚钱、大把花钱。
有销金窝之称的沪上,依然灯红酒绿,夜总会飘出歌女的靡靡之音。
马登对战争持乐观态度,欧战爆发,带旺了全球的航运业。马登的两艘海上废铁,成为两座海上金矿。
1941年,马登成立亚洲航业公司。他准备大肆扩充船队,与太古、怡和、旗昌竞一日之长。然后,再与英美法等专业轮船公司论个高低。
1941年12月8日,日本轰炸机在美国太平洋海军基地珍珠港掷下炸弹,把马登的亚洲船王梦炸飞。
同日,日军侵略香港,英国对日宣战。日本宣布英国在华的财产为敌产。
马登仓皇逃出沪上,回到英国,所幸的是,他的主要资产是海轮,正在太平洋中航行,故而未落入日本人之手。
二战期间,乔治·马登在伦敦设立会德丰公司,旗下的公司有亚洲航业、隆丰投资。
隆丰控亚洲,但全集团的业务仍以航运为主,船只全部为盟军运载兵力和军需,马登大发战争财。
1940年毕业于著名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获文学硕士学位。
老马登对儿子学文耿耿于怀,他主张儿子学航运或商科。
小马登的性格像父亲一样犟,置父训于脑后,二战粉碎了小马登的文学梦,身为独子的小马登又一次违背父训,他未去父亲的沪上会德丰公司,而是投笔从戎。
战争使约翰·马登更趋向实际,二战结束,他加入了父亲的公司——伦敦会德丰。
二战使英国国力衰退,所有的产业都似乎发展到了尽头,父子俩商量还是回远东发展。
1946年夏,华夏内战全面爆发。老马登饱尝战争之苦,决定把总行设在香港——香港有大英帝国的庇护,怎么都比战争中的内地要安全些。
1948年12月,亚洲航业在港挂牌上市,马登父子以筹得的资金购入一批旧船和新船,会德丰拥有的船队,直逼太古、怡和。
从50年代起,以沪上船商为龙头的华人航运业悄悄崛起。坐镇香港总行的小马登,回英时向父亲汇报了此事。
老马登以轻蔑的口气说:“欧美的船商才是巨鲸恶鲨,华人船商充其量只是小虾小蟹。三四十年代,我在远东见过的华人船商成千上万,他们谁成了气候?”
1955年,伦敦会德丰公司乔治·马登的豪华办公室,走进一位个头比马登矮一截的年轻华人。
他就是未来的世界船王包玉刚,此时,他一艘船也没有。
若不是汇丰银行代理主席道格拉斯的安排,心傲气盛的乔治·马登,或许压根不会接见这位在商界毫无地位的包玉刚。
包玉刚不卑不亢他讲述他想搞航运的构想。马登坐在大班椅上盯着他,仿佛在听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在叙述他的梦幻。
马登用教训的语气说道:“年轻人,正如你们华夏人常说的,行船跑马三分险。弄不好,你会把最后一件衬衫输掉。”
包玉刚胸有成竹,讲述他已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马登突然大笑起来,用嘲讽的口气说:“设想谁都会,关键是资金,航运业投入相当大,你恐怕连一条旧船都买不起吧?所以你才来拜访什么航运界的老前辈,用心却是来掏腰包的!跟你说,我绝不会资助对航运毫无经验的人,尤其是只配跑内河近海运输的华人!”
马登“一针见血”,直戳包玉钢的“要穴”。的确,包玉刚来伦敦是向马登借钱的。
他没想到竟会蒙受奇耻大辱,他不由攥紧拳头,但很快克制住自己,说:“马登先生,虽然我今天还买不起一艘旧船,但并不等于说永远买不起船!”
马登所见的华人,大都唯唯诺诺,毕恭毕敬。
他没料到眼前这位华人竟这般有骨气和志气,马登收敛傲慢,说道:
“我佩服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既然你对船梦寐以求,我来成全你的理想。我有一艘船,格兰斯顿勋爵号,是二战时造的,性能良好。如果你想买,我把船价压到四十万英镑,并且给你提供60到70的低息贷款。”
在会见马登的前一个星期,包玉刚就开始了解旧船行情。
他曾听好几个伦敦的船务经理谈及这艘格兰斯顿勋爵号,言语间对它不感兴趣。
这艘钢板焊接的船,虽然船龄不算太长,因造于战时,偷工减料,急待下水交船,焊接技术差,经常渗水,又经过战火摧残,破旧不堪,除了跑短程,根本不敢远航大洋。
包玉刚抑制心头怒火,说,“马登先生,谢谢你一番好意。如果我买你的船,并非你供钱给我,倒是我借钱给你了!”
包玉刚拂袖离去,马登冲着包氏的背影叫道:“东方人若得不到西方人提携,休想在远洋航运业分一杯羹!”
数年之后,包玉刚的环球航运脱颖而出,其势锐不可挡,令老马登大跌眼镜。
老马登更不曾料及,这位默默无闻、曾遭他百般奚落的年轻华人,会与马登家族未来事业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老马登在他的有生之年,不遗余力发展航运业。
就当时的政治经济形势,老马登的抉择是无比英明的。
老马登在世之时,会德丰已跻身香港的大洋行之列,颇具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