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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偃旗息鼓。施怀雅家族派施怀雅四世施约克赴远东,以香江为大本营主理远东业务。
在此之前,香江太古洋行大班,都是家族外的成员担任。施氏太子专驻香江,意味着家族对香江的重视。
几年后,施约克升任大班,成为施怀雅家族任香江太古大班的第一人。以后,香江太古洋行大班均由家族成员担任。新
施约克上任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他把总行从沪上迁到香江,而香江大古的控股公司却是在英国的家族公司。
施约克认为:沪上虽是远东第一大都市,但毕竟不是英殖民地。华夏大陆政局多变,还是以香江为大本营安全。沪上太古洋行以贸易航运为主,即使放弃,也仅是商馆货仓之类的物业。
女性进公司做职员在英国早已不稀奇。在香江,女性只能从事服务行业之类的“下等职业”。
施约克提倡尊重女性,男女平等。他聘用英籍的伍小姐任他的秘书,打破众洋商认为在香江不宜启用女性做职员的偏见。
施约克还认为,既然是英殖民地,职员的待遇就应与国内看齐。太古洋行管理层的年薪为四百英镑到一千八百英镑,为香江台洋行年薪之冠。
施约克的高薪制,使投靠太古洋行的人趋之若骛,施约克也由此而网罗了不少经营与技术精英。
施约克主张,不论英人华人,一视同仁。他这一主张,最初在白领阶层推行。
但要在蓝领阶层推行时,就发现不那么容易,公司无力负担浩大的薪金开支。即便如此,太古洋行的产业工人,薪金仍高于别的洋行。
施约克是施怀雅家族最杰出的大班。他寿命很长,在不久前的七十年代,仍主理太古洋行。正是他在漫长岁月的不懈努力下,最初默默无闻的太古洋行,成为现在港埠家喻户晓的超级商业帝国。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同一天,日军侵略香江,英国对日宣战。太古洋行在沪上、香江的产业被日军列力敌产,太古洋行职员纷纷撤离,或回国,或去其他英属殖民地。
战争给太古洋行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因战事突如其来,移动资产——船队都来不及撤走,大部分船只或被炸毁,或被日军征用。
大战结束,太古洋行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恢复在远东的业务。
1945年10月,伦敦国际机场,大力神飞机发出震耳的吼声,振翼冲出伦敦的浓雾。
机舱里,坐着二十余位去远东的乘客,其中一位是太古洋行大班施约克·施怀雅。
施约克于1919年来香江,是该家族任香江太古的首任大班。时光一晃而过,施约克已五十二岁,稀疏的皱纹含着岁月的沧桑,双眼炯炯有神,流露出刚毅、果敢与沉郁。
他现在最忧虑的,是太古洋行怎样了?
施约克毕业于著名的牛津大学法律系,他的同学或在政界军界任要职,或成了大法官大律师。施约克和少数同学,走的是另一条道路。
太古洋行曾业绩斐然,现在却要从头开始。施约克归心似箭,又一次乘坐飞机旅行,违背他的诺言。
乘坐过飞机的人,常以自豪的口气谈论空中旅行的冒险经历。施约克正在沪上的公司,因事要去南都。
在西人俱乐部,一个德国人正滔滔不绝谈他的环球飞行计划。施约克对坐身边的公司董事约翰·史葛道:“明天我们坐飞机去南都。”
他们乘坐的是美国赖特——马丁公司产的MB双引擎飞机,正副机师都是美国人。机舱坐有6名乘客,另有一名特殊的乘客——一位浪漫的美国姑娘,她挤在驾驶舱里,看来是正机师的女友。时值早晨,机场迷雾笼罩。
飞机发动了,巨响震得耳膜发痛。飞机升空后,平稳行驶。这位姑娘竟坐在机师的大腿上,一边浪笑,一边胡乱地弄按钮,并要机师把着她的手搭在驾驶杆上操纵飞机。
飞机忽上忽下,左右摇晃。坐施约克和约翰前面的是华夏民航董事的妻子。她吓得尖声怪叫,一会儿便呕吐起来。
施约克在日记中回忆道:“她抵不住机身摇摆不定而呕吐,秽物虽吐在报纸上,但却迎风四溅,飞到我和约翰·史葛的脸上和身上,一股酸臭的气味叫人欲呕,令人难受极了。”
乘客纷纷向机师提抗议,飞机没有消音装置,密封度很差,声音淹没在引擎的巨响中。正机师与女友交换着喝香槟酒。
好一会,正机师扭转过红似熟虾的脸孔,说:“对不起,请放心,比步行还安全。”
云层愈来愈厚,浑浑沌沌,什么也看不清。乘客全没做声,飞机颠簸得更厉害,大家都感到恐惧,仿佛飞机正坠向死亡的深渊。
飞机冲出浓雾,机师仍与女友搂抱接吻。飞机不停摇晃着,南都城渐渐出现眼底,乘客不再诅咒。
飞机滑向跑道,弹了几下渐渐停稳。乘客露出侥幸的微笑,仿佛捡回来一条命。
施约克每每想起这事,都心有余悸。他发誓不再拿生命去冒险。但因为事急,仍乘坐过几次飞机。
施约克对浪漫不羁的美籍机师持有偏见,因此,他对这次远航,一切均打听得一清二楚。
飞机是属于英帝国航空公司,机组人员全是英籍人士,机型是美国道格拉斯DC—3型飞机。这种飞机,在二战中大显神威,功率大,用于盟军的空中运输,被誉为大力神。
施约克乘坐的大力神是经改装的民用客机,机舱宽敞,座位舒适,中间一条通道供空中小姐来回走动。
飞机的消音效果很好,乘客可正常交谈,不像过去须大声说话对方才听得清。空中小姐美貌且周到,她的笑容,会使乘客忘记恐惧。
施约克对这次空中旅行留下美好印象。他萌生一个念头:战后进入和平时代,国际交往会更加频繁,飞机已达到如此先进的程度,人们一定乐意乘坐。
民用航空将会有惊人的发展,而战后淘汰的大型军用飞机,为这种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飞机在九龙启德机场降落,施约克即乘渡轮过维多利亚港。沿岸仍留有日军的工事,遭破坏的建筑物尚未修复,到处都有断壁残垣。
大批的战争难民乘船返回香江,无家可归者沿街乞讨和露宿。
飞机在九龙启德机场降落,施约克即乘渡轮过维多利亚港。沿岸仍留有日军的工事,遭破坏的建筑物尚未修复,到处都有断壁残垣。
大批的战争难民乘船返回香江,无家可归者沿街乞讨和露宿。
香江要多久才能恢复呢?施约克在心里盘算这个问题。留在远东的公司职员在给伦敦总部的信中称,沪上遭受的破坏要小些。总部的不少董事,主张把远东的重点放在沪上。
太古船坞、太古糖厂、太古机器厂,在香江沦陷时已被日机炸毁。废墟长满青草,机器锈迹斑斑。
施约克在职员的陪同下,视察受损的情况。许多产业,是施约克战前在香江一手置下的。施约克心情沉重,他站在船坞码头,眺望着碧蓝的大海,久久不语。
施约克随即去港府。车穿过铜锣湾,轩尼诗道两侧繁华依旧,酒楼食客满座,高档商店商品琳琅满目。
施约克想起他的同学、保守党议员克莱门特说的一句话:“无论战时或和平时代,世界永远是富人的天下。”
施约克是个纯粹的商人,他对zz不感兴趣,但他凭着商人的敏感,知道眼下香江大量的忧食忧衣的贫民,将会给他带来新的生意机会。
太古洋行获得政府的船运契约,为政府运输救济粮、燃料、日用品。太古洋行船队有半数船只幸免被毁,立即投入繁忙的航运。另一些被毁船只,也先后投入紧张的维修中。
施约克在回忆文章中写道:“与港府的船运契约,给太古带来第一笔启动资金。但很快,港府对船运的需求量锐减,港府把市场交给商人。我们转而为商人运送物质。另外,原有的客运航班也全部恢复。香江的变化令人吃惊,原设想三四年完成的事,一年就实现了。香江的人口,很快恢复到战前的水平,并且还在不断增加。根据以前的经验,香江人口的增加,就是经济繁荣的标志。因此,我们决定不向沪上靠拢。
“总部对要不要向沪上转移,一直分歧很大。当时谁也没料到1内地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我没有预测政局变化的本事,只是我年轻时一来远东就在香江发展,对香江有难舍之情,也看好香江的前景。
当然,我当时承受的压力不小。为了说服伦敦总部的人,我只有在香江干出成效,才具备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