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查封这里所有的保险箱和柜子。”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进一个塑料袋,转身交给了其他成员,“这可是重要的呈堂证据!”
楼下警笛长鸣,救护车也很快地赶到了。几个医护人员小心地把赵言妍抬上担架。还有顾怀之,这期间他依旧沉睡不醒。
“大夫你可得小心呀,”我做出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使劲地拍着胸口,“这人有癔症,刚才就是发作了才把自己弄伤的!”
那医生点头。他们挪动顾怀之的动作明显地谨慎了许多。后来听他们说,顾怀之在送往医院的途中醒了过来。
“放我下来……”他大声嚷叫着,甚至于想挣扎着从病床上下来。那医护人员哪里肯听?有我的“好心”嘱咐,一个护士一不做二不休,一剂镇定剂打了下去后,他彻底消停了。
这就是感情吗?无论起初如何美好,最后永远是花枝委地的狼狈不堪。
等顾怀之从医院出来,估计早已是两天后了。就算技术鉴定中心确认那纸条其实是个赝品。可是关于他贪污受贿的流言早已漫天乱飞,外加他满脸鲜血的鬼样子被路上的吃瓜群众,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群众影响实在有些太坏。一番响动下来,这位俊才五年内都不会有什么升迁希望了。
打成平手就好。本来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微凉的秋风从窗户习习吹进。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笑意,接下来,只有去见那个人了。
店在S市荒凉的西海岸。这里是长江入海口,因而滩涂遍布,毫无碧海黄沙可享,只是山崖之下,海浪扑打峭壁,给人以无尽的凄凉。
金丽家的下午茶是出了名的。可曾经选择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它距离海港比较近,第二天上班会方便。
连上班距离都要考虑到的盛宴,哪还有什么纯粹可言?眼前依旧是细长眼睛的年轻店长,如从前般容颜未改。
据说万事不拘于心的人,才会有亘古不变的脸。如果这样推断,我早已是满心千沟万壑眼底皱纹遍布的老人。
“谢小姐好久不见了。”他温和地看着我,仿佛毫不在意我已是多年未来,“这一次,要点什么呢?”
“和以前一样。”我微笑回应,转头看着窗外千寻深海,沧海桑田,仿佛依旧是多年前的那个小小秘书,第一次跟着上司跨入这家餐厅。
我有冯容止一定能够答应我回来的条件,而这条件,不只是指的那张血迹斑斑的纸条。
“我并不能确定这纸条的真伪。”他慢条斯理地往骨瓷杯里倒着鲜奶,“而且当时抓捕的时候,那么多人在场,你要回来,实在是难。”
“是真是假,又有谁在乎呢?”我微笑道,“等他们弄明白真相,时机早就失去了。”
这是那些民选国家政客一贯的伎俩。大选在即,便赶紧地搞出几个大新闻来,舆论闹来闹去,等到走完流*相大白,那也已经是四年后的事情了。我并不相信冯容止能再等四年。别说四年,他怕是一刻钟都等不及。
冯容止没有说话,他伸手拿起一块三明治,放在口中慢慢品尝。
“烟熏三文鱼加奶油芝士?”他温和地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谁不知道你是英国留学回来?”我嗔怪道,嘴角挂起调皮笑容,“蛋黄酱加水芹,火腿加黄芥末……你的口味,永远最刁钻。”
英式下午茶的点心塔,永远是由下到上,由咸到甜。中间一层是司康饼,这种在二次元被永远嘲笑的东西,在英国人眼里却是和西餐中的刀叉般不可或缺的存在。
旁边放着的骨瓷小碟里,盛放着德文郡出产的奶油和新鲜果酱。覆盆子,草莓酱,是冯容止的最爱。虽然,我一度曾怀疑,他喜欢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标榜他公费出读的海归身份。
冯容止继续在品尝他的点心塔,仿佛是被那些糖霜柔软了心肠般,我看到,他的表情分明地缓和下来,少了最初的那种习惯性的咄咄逼人。
“您记得吗,”我望着他,轻声道,“多年前,还是您,调我来这个海港的。”
他一愣,大概没想到我突然来这么一句,于是神色也有些缓和:“是啊,一晃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