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新郎交换戒指。”傧相宣布道,隔得太远,我看不清苏三什么表情,只觉得他比从前更加沉静。安朵朵笑得成了一朵花,连同她满身的钻饰都在微微地露出笑容。从前的王子终究加冕为王,他身边的女子当然也不能再是那些野花野草,唯有出自名门贵胄的王后,才能配得起他的身份。
君不见,就连最梦幻童话里的美人鱼,也最后只是变成了泡沫。
宾客们举起了酒杯。听安晓晓说,就在前一日,苏家和安家最终签订了融资的合同。是了,爱与不爱有什么打紧?就算那爱情是盐,哪有日日吃的白面包来得重要?
“他来了。”身边的赵言妍狠狠一拉我的手臂。
估计是被人灌酒的缘故,此时的苏三一身酒气,几乎站都要站不稳了,“祝,,,”
他一双眼睛几乎要透过面纱看到我,若不是为着我那王室身份,我估计他早就一把掀开面纱看个究竟了。
也许终究曾经是枕边人,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看到真容就能察觉的。
还是赵言妍救了场,她低头对安晓晓嘟囔了几句,后者装作听到什么似的,对着苏三展颜一笑:“殿下说,祝您婚姻幸福,,,”
扑通一声,苏三重重地向后仰过去,旁边的伴郎忙不迭地把他扶住,“真是对不起,,,”
再见了,我的王子。
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估计是快要到冬天了,哪怕是穿着阿拉伯绣花长袍,头发裹着头巾,依旧不能免除寒风从袖子里蹭蹭地穿过。
大概人都是会变的。在时间漫长无涯的水道里,我们一天天地和过去的自己作别甚至是杀死那个自己。直到变成我们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对于苏郁芒的离开,我像是在看一场舞台剧。因为对方太美好太过高不可攀,因此永远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然后终于梦醒了。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那时的重逢,只是出于对许一梵的报复,后来在一起了,便一直生活在一种不安里,仿佛这一切都是我偷来的,而老天总有一天会拿走它。
是老天的惩罚吗?我抬起头看着星光漫天,韩剧里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有雨点飘下来,要么就是男二的温柔侧脸。
“喂喂喂,你慢点走啊!”背后传来高跟鞋的踢踢踏踏。安晓晓追过来,见我满脸泪水,她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哎呀,你别哭了……这让我怎么办呀。”
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勉强一笑,别开话题:“今天真是难为你了——那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我妹妹?”她哼了一声,“你去问问,他们一家三口自得其乐,什么时候把我当过自己人?”
两个人在街边的酒吧坐下来。已经过了子时,驻场歌手默默地调弦,年轻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疲惫。调酒师无精打采地给我们端来两杯百利甜。
掺杂香草的甜腻奶香里略带着苦涩气味。去了半杯后,安晓晓的脸上开始有了微微的红。
“你还哭呢,真没出息。”她点着指头嘲笑我,“不就是个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
她不说倒还罢,这一句就深深地激起了我的愤怒。我也懒得理她,低头狠狠喝了一口,呛得眼泪冒得更凶了。
“他和我妈那倒是自由恋爱,”她见我不说话,样子有些讪讪的,“那结果呢?我妈得了产后抑郁症,他就和她离了婚。”
这离得也太容易了吧?我瞪着眼看她,安晓晓长长的睫毛下闪过一丝冷然,“要不是他和那女的搞到一起,我妈有那么容易抑郁吗?”
“那,那后来怎么样了?”我问道。
“精神病院。”她两手一摊,“从此我爹就把人家闺女当自己闺女,他们是吉祥快乐的一家,当然看我这个外人碍眼。”
我默然无语。难怪她和自己爹关系这么僵,换谁能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