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婷羽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藏着火气,重重踩着地板,迈向房门。
就在她准备俯下身子,捡起高跟鞋时。那寂静的沙发上再次传来了一道人声。
“如果是我误会了,那我跟你道歉。”
邓婷羽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继续穿着鞋子,然后提起脚跟,把脚轻松地套了进去。在起身途中,她微微偏过头,眼角的余光发现方启铭正在安静地看着她。
“但我希望自己没有找错人。”
诚恳的语言,从那个表情真挚的男孩口中说了出来。
邓婷羽停顿了下,又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两眼。
方启铭指指桌面上的名片,然后推着青汁杯到了名片旁边。
“这是我送给你的一句话。你看了之后如果要骂我是个神经病,拿饮料倒我头上,我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那意味着我看错人了。”
“但如果......”方启铭的褐色瞳孔在昏黄的阳光下显现出微微的异芒。
“你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那么,跟你合作将会是我的荣幸。”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邓婷羽并没有动作,她只是直直地站立着,凝视方启铭。
随后,她踌躇了两下,一言不发地脱下鞋子。又重新回到桌子旁。
邓婷羽站到了方启铭的面前,眼神撇向下方的名片。打量了两眼,慢慢拿了起来。
紧接着,她把名片翻过来,看到了后面写下的话语。
刹那之间,两人似乎都变成了房间内的静止物一般,纹丝不动。
良久。
邓婷羽终于舍得抬起了自己的眼眸,与方启铭对视。她知道这个男孩来这里的理由了。
之后,她一声不吭地放下名片,面无表情地离开。
“今晚给你答复。”
说罢,邓婷羽‘咔哒’一声迅速穿好鞋子,动作毫不停滞地走出房门。
咖啡厅中庭的吵嚷声透过大门开启的瞬间便进入到包厢内,而随着门一关。这里又悄然幽静下来,与世隔绝。
“...呼。”
方启铭终于得以松一口气,他疲惫的垂下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刚才差点就玩砸了。得亏他赌对了,不然这会还真不好收拾。
随即,方启铭又从口袋掏出三四张正面一模一样的名片。这是针对不同情形下所使用的东西,也因此名片背后写下的话语各不相同。
不过现在这些都成废纸了。
方启铭掀起了那张邓婷羽看过的名片,其背面写着:
“艺术,终究会成为权力的附庸品。”
......
这句话有偏见,但这并不是重点。
方启铭又打开了好几张藏着的名片,上面零零散散地写着‘权力,只是艺术的附庸品’、‘我相信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这项工作,加油!’之类的,针对邓婷羽各种不同的性格所拟定的语句。
语言这种东西,唯有在合适的情形下说给适当的人来听,才能发挥作用。
艺术到底是不是权力的附庸品这种事情根本就无关紧要。对于方启铭来说,重要的是邓婷羽的想法。
而结合她之前的重重表现之后,方启铭下了一个赌注。
邓婷羽渴求的东西,并非是金钱。在方启铭的企划中,上面有好几位市场分析师预估能够在一年内获利千万以上。光凭这一点就胜任舞团那点奖金不知道多少倍了。虽说只是预估值,但若是一般人,不论如何都想去试下才是正常反应。除非她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钱上面。
如果是厌恶方启铭的话,也没必要。因为在他把企划的负责权近乎拱手相让的情形下,邓婷羽还是选择了拒绝。她如果狠点心,在得到负责权之后把方启铭踢出去就行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除非她也不在乎这一点。
因此,这就让方启铭不得不重新审视了遍邓婷羽。
这个女人因为有很高的艺术造诣,所以不想做这种商业化的活动?很遗憾,邓婷羽并非是这么清高的人。从她经常参加舞台节目,掩盖胎记,营造公众人物形象就可以看出。她对于成名这件事看得也许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重要。
那么,成名是为了什么?
有一个词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一行为:社会认同感。
谁不想到处受人尊敬,家喻户晓。做一个父母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呢?
社会认同在马斯洛的层次需求理论中可是占据着一个相当高的地位,几乎都快成为人类在一生中所追求的最高目标了。
而恰巧的是,邓婷羽自小便处在一个极高的社会地位中,这是由她位高权重的父母所带来的。耳绚目染之下,她对于权力有所向往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这些充其量只是方启铭个人的揣测。
而就在刚才,邓婷羽离去时那无言的反应则告诉了他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他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