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有一句话说得对,心痛到了极处,也就麻木了。
她骤然止了哭声,渐渐地松开手指,那衣领早已被她潮湿的手掌攥得皱皱巴巴。她抬起头,离得那么近,可是泪眼朦胧里却看不清他的脸,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地重复着:“六妹?”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她的脸色,她眼里的两束亮光就那样一寸一寸地暗下去,仿佛是落日余晖,在高高的宫墙上一点一点暗下去,接下来便是无穷无尽的黑夜。
她忽然就开始大笑。她的脸孔雪白,可一面脸颊却已经高高肿起,上面紫红的几道指痕犹为触目惊心。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会流这么多眼泪,仿佛是额娘崩逝的那个夜晚,她一个人躲在御花园里,仿佛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可是那时候她知道,不管流多少眼泪,额娘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狠狠地重复着:“六妹?”仿佛是王母娘娘的银簪,只轻轻一划,悄无声息便生出了一道银河,生生横亘在二人面前。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就那样一步一步地离开他。
弘历忽然开始害怕,他紧紧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急急地说道:“你听我说清欢,我要你去清云寺,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等到风波平息了再接你回来慢慢解释给你听。这么多年,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难道你不明白吗……”
他话音未落,她便一把挥开他的手,那神情仿佛是极为厌恶,只仰头看着他,两丸眸子清澈而凌厉,似九尺寒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执意要娶富察傅莹为妻吗?”
弘历闭了闭双眼,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不知从哪里飞快地掏出那张素笺来。爱新觉罗弘历,章佳清欢,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字一句,一笔一划,他们两人的名字挨在一起,白纸黑字,落落分明。
原来,就算是诚心求了月老,走过九十九级石阶,也不能长久啊。
她觉得可笑,劈手便将那张素笺撕得粉碎,弘历心中一惊,犹未上前抢下,她已经轻轻将手一扬,只余无数雪白的纸片,如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零。耳畔却是她冰冷蚀骨的话语,带着十足的凄楚的恨意:“好,你我今日恩断义绝,犹如此笺!”
她说完头也不回便冲下台阶,弘历心里一惊,整个人已经追了上去,傅恒却急忙拦住他:“四爷,吉时快要到了。”
弘历反手便是一掌,直直地击在他胸口,他痛得皱眉,却也未放手。
清欢已经策马扬长而去,快得仿佛一阵风。毓宁却从府里冲了出来,直上了傅恒的马说道:“我去追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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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海边被吹得有些感冒了,这么晚才发。亲爱的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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