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嫌恶地别过头去,皇帝亲自将药接过手去,云珠连忙扶起清欢,皇帝一边用汤匙舀着汤药晾着,一边笑道:“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怕喝药啊。”
清欢最不愿意他提起小时候的事,冷着一张脸说道:“我又没病,何苦要拿这些药作贱自个儿?”
皇帝对着她倒是极耐得住性子,柔声说道:“太医刚刚诊脉,你前一段日子,身子亏空得太厉害,总得好好调养。”说着便舀起一勺药放到嘴边吹了吹才喂给她:“慢慢喝。”
有这么多宫女太监瞧着,清欢也不忍拂他的意,低头敷衍似地喝了一口,直苦得连眉头也皱了起来。
皇帝转头吩咐道:“去拿芙蓉糕来。”
清欢无奈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药一口一口喝才苦。”
皇帝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便笑着说道:“说的也是,是朕糊涂了。”
清欢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药,恰好宫女呈上了一碟芙蓉糕来,皇帝亲自拈了一块儿给她:“这是御膳房新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清欢只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即溶,甜甜腻腻,一丝胃口也无,于是随手便放进盘子里说道:“御膳房做的永远都没有宫外的好吃。”
皇帝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道:“你若是想吃,我让人把那仙炙轩的曲师傅招进宫里来便罢。”
“我不想吃。”清欢斩钉截铁地说着,一翻身就面向里面不再看他,没好气地说,“人家好好儿地在外面,你又何必将他招到宫里来拘着。”
她躺在那里,只看到面前的帷帐,上面绣着繁复的祥云和龙纹,密密实实地朝她压过来,直让人喘不上气来。她还记得去年除夕夜宴之时,她也曾对他说过,宫里的芙蓉糕永远都没有宫外的好吃,那时候,他说了什么呢?他说:“那我们偷偷溜出宫去吃好了。”才过了一年,却是时过境迁,仿佛已经沧海桑田,他是再也不会偷偷带她溜出宫去了吧?
眼泪顺着眼角“吧嗒吧嗒”地滴在枕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贴在颊上冰凉冰凉,一直凉到心里去。
夕阳渐退,从乾清宫的汉白玉石阶上向下看,整座紫禁城仿佛是琼楼玉宇,金黄的琉璃瓦在余晖中泛着粼粼的光,衬着深红的宫墙,格外恢弘壮丽,直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秋果扶着傅莹从石阶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楠木食盒。
“小姐,刚刚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你为何又不进去了呢?这可是你亲自下厨煲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参汤,好歹也得让皇上瞧一眼哪。”
傅莹在弘历还是宝亲王时就是嫡福晋,如今便是名正言顺的正宫皇后,只不过秋果还是保持着在家里的习惯,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是这样叫她。
“他从来都没有给我喂过药。”她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寒意。他给皇上送汤的时候,有宫女回禀了下午六格格晕倒的事,她怕打扰她休息,便没有让人通传,才在西暖阁看到刚刚那一幕,仿佛是一根刺,直戳进她心里去。
原来没有人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对她的。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这天底下惟有她一人,就算她发脾气,他也哄着她,由着她,一点儿也不生气。那样的笑容,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的。
秋果一愣,说道:“小姐您想什么呢?六格格是皇上的妹妹,又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皇上疼她自然是应该的。”
她苦笑:“是这样吗?”
“不过说来也奇怪,皇上对六格格恐怕是太好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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