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能告诉她,这样从容又冷淡的人,他到底背负掩藏了多少东西?这样细密的伤痕,新老交替,深浅交错,是需要他历经多少生死才能得到的可怖?
几乎是顿住的九韶嫣用了很久才平复下心绪,她收回手,带着一种复杂又奇怪的感觉替萧野掩上了背后的狼纹,心口隐约抽动的滋味让她很不舒服,她不知道这该算是什么情绪,但是她清晰地知道,她没有丝毫厌恶或惧怕。
她俯下身,掀开了萧野腰侧受伤的地方。
被长刺刺中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伤口发白,显然是被泡了太久。九韶嫣出门在房后几步远的地方就发现了从山上流下的清泉,她用宽大的叶子叠折出个简易能盛水的瓢,舀了泉水。又将自己衬裙一圈圈撕扯到膝间的位置,把撕下的裙在清泉中漂净去海水中的咸味。最后拉扯成长长的布条,铺挂在院中的那棵茂松的枝桠上,借着午后的余烫铺晒。
庆幸那位帝都贵女这套昂贵的衣裙中衬裙还算正常,用的是上品棉织。
她用剩下的棉布就着叶瓢里的清水,给萧野擦拭上身,尤其是伤口,仔细地擦拭干净,不留海水。差不多的时候外边晾晒的长布条也干了,她叠落整齐,开始在自己腰侧摸索。
终于在刃鞘的下边找到了浑身上下唯一从深谷中带出的小陶瓶,挑开后一股血腥味横窜上鼻尖。
她用布子蘸着,将瓶中不多的水蚺血涂抹在伤口上。深谷中的水蚺是珍稀东西,浑身的宝贝,可惜她出来的时候仅仅带了这一点。
九韶嫣动作不算温柔,但很仔细。她涂的认真,俯下的身贴的近,温热的鼻息就喷洒在萧野冰凉的后背。她身上那种干净的馨香似乎也笼罩在他周围,涂抹的动作缓慢,让萧野皱起了眉。
一只手倏地按在她手上。
九韶嫣抬眼,狭眸正疲倦的盯着她,他暗哑着问了声。
“你在做什么。”
她一时间有些尴尬的呃声,抬了抬另一只手上的陶瓶。“如你所见,我在干活。”
他眉间深深的皱起,松了松手,在九韶嫣舒出口的瞬间骤然将她用力拽下。九韶嫣正俯着身,被他猛力下拉的瞬间眼疾手快的伸手撑在他两侧,可是这么一来两个人简直是咫尺相对。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结实肌肉的滚烫。
方才分明是冰凉的!
“少言?”他狭眸紧盯着她,咄咄逼人的明亮。他突然一手扣紧她后脑,却被姑娘仰首阻住动作。可是他嗤声,一个翻身将她压下,伸颈便覆压在她唇上。
唇齿相贴中心底什么东西在颤栗,九韶嫣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烫的吓人,偏偏唇冰凉的让人无法忽视。她挣手去推他,他有力的手掌扣按住她的手,掌中的瓶砰的滚摔下榻。背后咯人的藤条让她微微发抖,他吻得太用力了,手掌按住她,另一只手滑顿在她下颔,迫使她张开口,迎接他有些粗暴的攻城掠地。
藤榻发出细微的响动,九韶嫣掠起的长腿去撩踹,萧野修长的腿更快的卡住她,压得更狠。他触及到她光滑的小腿,柔软的肌肤带着致命的吸引,浑身滚烫的让人快要被焚尽神智。萧野猛然抬起头,让两人间空出细微的间隔。他的眸子太亮了,就像条狼,舔舐着爪牙,强势又侵略性的盯着她。
“你疯了吗!”她怒声。
萧野狭眸中爆发出的东西她看不懂,但是很危险,让她竟然瑟缩一下。
“为什么来北海。”他不准她逃开,板正她的脸,几乎要和她鼻尖对鼻尖。“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九韶嫣挑衅的扬起黛眉,缓着息,“但这和你没关系了!”
更为野性的吻几乎咬在她唇间,他抬高她的脸,甚至松开了手,只捧定住她的脸,让两个人口齿间都蹿起了血腥味。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他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怪圈,他的强势和他的狭眸一样烫烙在骨子里,仅仅是靠近就会生出无力逃脱的感觉。他的怒气清晰地传递给她,肌肤相贴的滚烫让她实实在在的抖动了一下,他清冽的气息让她无处可逃。他在离开的瞬间用额抵住她的,带着恶狠狠的味道轻碾,道:“那我大抵是疯了,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九韶嫣唇瓣都隐约有些痛感,她轻嘶一声,分毫不肯示弱。“你就一定认出少言了吗?萧野,现在拜托滚远点!”
让什么伤口什么感动什么旖旎统统见鬼去吧!他和秦欢浅有什么不同!不,他比秦欢浅更让她委屈讨厌!
“你知道乖巧这个词怎么写吗。”萧野手按住她的腰身,就这么半撑着身,让她紧贴着,甚至连两人的心跳都能互知。“为什么不跑?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告诉我。”
九韶嫣咬紧唇,别开脸不理会他。
他清俊的脸贴在她侧颊,冰凉的唇顺着颊面滑到她耳际,他冷声道:“欠咬了么?”
九韶嫣猛然仰高脸,月眸中雾气团腾,“深心藏狼,你如今果真已经成了头狼!我的眼真瞎,竟以为你成了君子!”
“我是什么样的人。”他贴在她耳际,淡然道:“你最清楚。”
萧野。
这不是萧野。
这不是当年在月光下手把手教她左右搏击术的那个萧野!
“你不是那个人。”九韶嫣盯着他,“你一定不是。”
“他是谁,萧野么?”萧野手掌滑落在她肩头,狭眸半敛,他道:“为什么留下来,我不想再问第三遍。”
“为了什么也不会是为了你。”
肩头的衬裙刺啦一声刺耳的被扯开,他清冷道:“那么如你所愿,你认错人了。我是萧野,却不是你想要的那个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