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犹豫着是否要唤醒他,可这时却有几位宫女带着榻辇,悄悄然走到她身侧,原来是长乐宫里的人,要把刘盈带回宫中。
宫女的动作轻巧无比,刘盈仍旧熟睡着,可微皱的眉梢已是泄漏他不愿回去的想法。
杨冠玲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看着刘盈离开。
假装生孩子也生完了,她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走动,不过吕后提醒,她这乱晃的同时亦要扮作一副虚弱样,提供的伙食也以高热量为主,反正做月子静养嘛。
一连几天,杨冠玲倒也乐着,吃饱喝足后一个人溜达去,享受着短暂的小确幸。
那一日,她人正坐在树下乘凉,仰头望向天际白云,内有一丝期待一丝紧张。
──不知若严探听的如何了呢?而她真的有可能成功回家吗?
思绪正翻滚着,一个黑影却蓦地挡在她眼前,将她视野遮了一大半。
紫衣翻涌,来者细长眉眼,面色苍白如故,竟是久未有戏份的淮南王刘长。
刘长由上往下睨着她,神情高深莫测。
杨冠玲也回瞪着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移动。
“──不知刘长有何指教?”她索性先声夺人,以动制静。
刘长却是面不改色,悠悠然道:“论辈分,你不称本王为淮南王,也应当叫声九叔才是。”
他眼底渐渐有憾然凝聚,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你以前还叫我阿长呢……可想不到最后你竟然嫁给了皇兄……”
杨冠玲不懂他在玩哪一出,趁着他说话时慢慢起身,警戒心已是上升,若刘长有什么行动,她迈开步伐快跑便是。
“教主任务已快达成,等着吧!你好日子不多了!”刘长看她这模样,静静勾起阴冷的微笑,本欲再言,忽闻有脚步声传来,他脸色大变,扫她一眼后即是匆匆离去。
杨冠玲一直觉得,这小正太爱烙狠话的坏习惯应当好好改掉才行,更何况离去时每每仿佛落荒而逃似的,实在万分难看,难怪作者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把他扶上男主群,想必这便是主要原因啊!
回过神来,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她跟前,杨冠玲欣喜若狂,忙赶到他身边,笑唤着:“小狐狸!”
“哟,原来是杨姑娘,不知刚刚幽会如何啊?”
若严扫她一眼,淡然问着,状似悠哉地把玩起落叶,薄唇有淡笑点缀。
“谁跟你幽会来着?”杨冠玲哼一声,佯装去捏他手臂,“我是疯了才会去跟敌人约会,方才纯属意外,情况紧急,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都快小命不保了!”
若严转过头,一脸轻漫道:“唉唷,终于承认我在你生命里的重要啦?可那与刘盈共度一晚又是怎么回事呢?不如杨姑娘解释解释呗?”
杨冠玲闻言呆住,只觉头大,两手抬高忙喊:“──误会!那绝对是天大的误会!?”她巴着他,极力撇清,“小的这人纯洁到不能再纯洁了!永远清清白白!无辜依旧!请大侠明察!”
若严噗一声,蔑然笑容忽起,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虽说我信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不良记录太多,这次的确该惩罚一下了。”
杨冠玲惊叫着:“大侠你在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来着?”若严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哼一声,下令道:“废话不多说,脸来。”
脸来?该不会要打耳光吧?杨冠玲硬生生咽了口口水,惧怕的掩起脸,颤声询问:“大侠若要打人,可不可以别打这?我好歹也算靠脸吃饭的……”
看她这副窝囊样,若严发觑,弯眉微笑,佯斥道:“打你是看得起你,你意见哪那么多,快点,脸来。”
杨冠玲五指攥紧,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脸凑了过去,不忘提醒,“如果要捏的,也不要太大力,上次肿得我晚上觉都睡不大好……”
她说着的同时,脑子一阵精光闪过,使她暗叫不妙,这不是粉红点的好时机吗!看来又要被作者狠阴一把了!
正想缩退,却感男人的手缓缓抚上她左脸颊,长期握剑的手上有粗糙的厚茧,无数次的破皮、红肿、瘀青等等汇成了他现在的模样,毫不留情地留下足迹。
可那筋骨分明的肌理却有着不寻常地白皙,仿佛久无光照似的。
杨冠玲以前看到时,便觉得若严受过的训练一定是极为变态的,她也曾试探性地问过几句,只听他轻描淡写答着:“……只要在地底跟雪地里打滚过几年,便会成为这个样子了。”
温热的肌肤下有血液缓缓流动,他的手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触着,却没有下一个动作。
杨冠玲有些忐忑,她偷偷地撑开眼皮,只见细碎的光影透着叶间细细地筛下来,伴着风的浮动在他脸上流连展转,使那对桃花眼不再那么邪狭狡魅,虚幻缈然,反而真实了许多。
若严眉梢微蹙,出人意料之外的,他在走神,眼底深处有股迷惘蔓旋。
胸口处里某个部位莫名其妙拧缩成一团,属于少女的柔荑贴上了他手背,杨冠玲听到自己极轻柔的问着:“怎么了?可是为了什么犯难?”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好半会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不是好人。”
“我知道呀~”杨冠玲不加思索的回答着,眨眨眼,她嘴角笑容香甜娇美,“可是,那又如何呢?”
想不到她会这样回应,若严彻彻底底的愣住了,又听她续道:“当不成好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作自己便好,没有必要如此强求。”
顿了顿,杨冠玲踌躇着:“只是,如果可以,如果能够,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杀人。”
“可是,如果实在不行,那就不要改变,维持现状就好了,因为你没有必要去迎合任何人。”
她朝若严张开双手,主动地环起他的腰,给了他一个真心诚意地拥抱。
理智告诉杨冠玲她这举动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可她觉得若不做,她一定会后悔。
因为眼前这个人对现在的她来说,太重要。
“吕禄这人有点难办。”
若严换上辟阳候脸面后,表情严肃道:“他衣食不缺,钱财不缺,身边女人亦不缺,人只要有缺什么便会有贪欲,可据我这几日的观察,看来是没有的。”
“难道不能直接用偷的?”再度上了屋顶,杨冠玲觉得有些冷,悄悄地把手缩到了袖里。
“你以为他跟吕产一样,会那么蠢,摆在显眼的地方招手等着让你偷?”若严皱着眉,把她拉进了怀里,感觉她身子微僵,忍不住低笑,揶揄道:“方才不是挺主动的?会冷就抱紧一点,我很享受。”
杨冠玲胃酸翻腾,朝着他胸膛前推了推,叹道:“大侠,我求你还是正经一点吧……”
“──我从来都很正经呀,会觉得不正经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要检讨检讨才对,”若严答得可恶,不过与少女距离的确有拉开了一些,他一笑,极为轻挑地问着:“让我来看看,自以为正经的前主子可否有好点子提供给小狐狸啊?”
知道这个人还是在找她打趣,杨冠玲气得瞪眼,作势去掐他胳膊:“你这人都没点子了,我还怎么会有哩!”
“──所以说嘛,正经有何用,”若严懒洋洋地任她摆弄着,嘴角笑意越发张扬,“越是正经的人,越要用不正经的方法去试探,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杨冠玲止住了动作,觉得这话后面有股深意可以探究,“所以说……吕禄这人还是有什幺小把柄的?”
“──嗯?你这人想像力不是挺丰富的?再猜呀?我等着你告诉我答案呢。”若严索性将两手枕在脑后,躺在了屋簷,慵懒道:“记不记得我刚刚说的,吕禄不缺女人……”
杨冠玲呆愣着好半晌,才怯生生的说着:“所以,他是缺……男人?”她话一说完连忙缩起身子,双手掩头,深怕男人跳起来又是给她一记大爆栗,可等了一会儿后那疼痛感却没有如期降临,她伸着脑袋,只见若严站在她跟前,弯着头,浅笑地打量着她。
“基本上,我非常不想要承认,”若严语带叹息,一手靠在胸前,一手抵着下巴,摇头晃脑地,“可这一次,你答对了,毫无疑问地,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