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钕渚方面,对于要求我帮她与周楚为见上一面这事上,她是表明希望我能在几日后的接风洗尘宴上头帮她一把。
简单来说,钕渚是想要以我来转移蓝天穹注意力,最好还能把他给灌醉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是借此机会让她离开这守城府,与已潜伏在石岩城伺机待动的周楚为会合,好来成全他们这一对亡命鸳鸯。
我暗想周楚为这皇帝当的还蛮得空的,本为一国质子,明明都落跑成功了,竟能为了钕渚,撇下自个儿大把江山、冷落注定无戏份的新婚娇妻,不顾自身危险地亲自跑来敌国的土地与美人说一声哈囉相见欢,这举动叫旁人看着都会觉得他挺傻逼痴情,想想也是挺不简单的。
而且我还记得,当钕渚把事情交代完,知晓我急着要回去找洛子决的时候,是突然长叹一声,一脸感慨地道:“其实我有时候,还蛮羡慕姑母的。”
“她其实是个很独特的人,可惜却不自知,”她笑了笑,“就连当初,若不是我与她身形相似,远远看容易叫人弄糊涂,否则蓝天穹才不可能会主动与我搭话。”
我越听越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似,此时又听她道:“而且啊,”她眨了眨抓不著聚焦的大眼睛,是轻声道:“她身边的男人,待她都是那么地好,那么地温柔,可她却仍旧都不知道。”
“我只能说,”她勾唇静静笑了一下,嗓音蓦地低沉了下来,“这还……真是让人有些忌妒呢。”
一时微愣后,我觉得她一定是误会我什么了,正要张嘴解释,她却是低声道:“如果换作是我,周楚卿,你也会待我那么好吗?”
听这话,我一吓,还真想问那么一句:钕渚,你这是在诚挚邀请我加入你的华丽后宫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蓝天穹头顶上可是有个闪亮亮的男主外挂呢,周楚为真有那么容易抱得美人归吗?钕渚会不会忽然翻脸不认人地不跟他走了呢?我光是想像著就能脑补出一堆衍伸狗血剧情。可想归想,反正到时候我也只有在一旁吃瓜子看戏的份,还是先把自己份内事做好才是最要紧的。
一说起这份内事,我突然间又想起洛子决那盒古怪胭脂,可除了那日颇为暧昧的暗示之外,洛子决便没有再提及过此事,我也就当他从没说过,等到时候再看着办。
另外,由于守城府要为几日后的酒宴准备材料,所以这能让我们用厨房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眼看这时间越发逼近,我跟洛子决的手脚是越发加快,就连休息的时候,也是在回想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以及口感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我觉得有变得越来越能吃的迹象,”人坐在厨房角落小茶几前的凳子上,我吃了一口此次失败的锅巴,是很认真地提出了建言,“虽然厨房的其他婆子都说这好吃,但我总觉得就是少了点什么……”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眼前洛子决则是低头做起了笔记,那纸上头记载着满满失败过的配方,“但具体究竟是什么,还真是说不上来……”他言及此,是突然扬起眸光盯着我道:“我看你就老实说吧,你到底是不是因为被我逼的才勉强来做这锅巴?毕竟这事儿可不比你当初练武,身旁还有个小蓝蓝在乱晃,你如果没有心,自然什么事也做不成……”
“你没事又扯到蓝天穹干嘛?莫名其妙的,”我只觉得他态度古怪,故话边说著,一块锅巴作势便要往洛子决身上扔去,他一见此举是下意识地就要闪避,可发觉我没扔成,这才微微弯起唇角,却也仅是垂下眸淡淡地道:“我也只是突然想到才这么问的,你别胡乱寻思。”
什么突然想到?我对他这回答是颇不满意,于是问:“那你呢?可又是被逼着才来做这锅巴的?你又多有心了?不如你来解释解释看看?”
我在这头不停质问,洛子决却仿佛恍然未闻一般,只见他动作一滞,整个人蓦地顿了半晌,似是忆起什么,那眸光刹时雪亮了起来,没等我有所反应,一个起身,他人奔到大锅前,又开始进行动作。
我想他一定是又想到什么新点子了,也没多问,人一起身,便开始着手准备调酱料,不过这才刚切完菜,肩膀便被人轻轻拍了拍,洛子决是抬手示意我去另一边照看锅子,我眼盯着看了无数遍地蒸锅,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侧首往他那头看去。一入眼便见洛子决仍旧是切著菜,只是当他切完菜后,是探手伸进衣服内襟处,把那朵白花拿出来,扯了一瓣花片放进了酱汁中,使原先寻常的液体瞬间变色。
我是立即把我那金铃手炼取出,便见金黄的铃铛上头隐隐有银光萌发。
心中一喜,我再抬头时,便见洛子决似是正低头呢喃些什么,可距离太远了我着实是听不太清,看他视线蓦地朝我这头扫来,我是立即回过头把手炼收好专注去看蒸锅,免得又被这家伙碎念我不专心看顾食物。
感觉洛子决默默走到我身侧,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我把炸好的锅巴盛到他跟前,且再三强调我是非常用心去煎炸时,他才接过我手中那盘,再把那调好的酱料往上一淋。
自衣襟内里方取出来,金铃手炼登时银光大作,竟是真的成功了!
我只觉满心地雀跃,正要伸手去拿一块时,洛子决却是陡然把我的手给拍掉,用筷子迳自地取了一块,在我惊愕地注视之下,他是低下头吹了好一会儿,等没那么烫时就是往我嘴前一递,是一脸平静地道:“嘴巴张开。”
我愣眼看他,没有动作。
他嗓音蓦地轻柔了起来,“小母儿你若再不张嘴,我就直接往你鼻孔里狠狠地塞。”
你这人会不会太狠毒了一点?
我觉得眼前的洛子决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是也只好张开嘴,一块一块地往肚子里咽下。吃着的同时,我是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也有些庆幸我这锅巴数量没做太多,不然铁定是会被这家伙给喂到吐。等好不容易只剩下最后一块了,他才改把筷子往自己嘴里送去,品尝了一会儿,他是点点头,一脸感慨地道:“这下终于算得上好吃了,真叫人颇为感动。”
我也不知这家伙是真感动还是嘴上说说,只是一瞅见他舌尖触及那筷子末梢,就算那本是我的身子,我还是觉得浑身很不对劲,是迅速移开目光,有些僵硬地问:“为什么我吃那么多块,你才吃一块而已?”
“因为我之前已经吃了很多块啦,”此时洛子决已是跑去一边欢乐洗碗去了,“而且小母儿你别忘了我还缺了一颗牙,咬这硬梆梆的东西实在是折腾死人,如今总算摆脱啦,咱们在这世上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了,就看你想要什么时候才……”
见我迟不作声,他话到后头是蓦然长叹,回过头盯着我乃是肃然道:“当年的大夫已经死了,既然只剩这一个方法,总归还是要尝试才对。”
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只是我还是没办法克服那无以复加的尴尬,只想着能拖及拖,是回避视线道:“还是过几天再看看吧。”
于是我这句再看看是一路拖到守府城酒宴也还是再看看,明明都已拿到神器了,我却是无法由衷高兴起来,相对于洛子决的寻常淡然,我是一副作贼心虚样,可这究竟是在心虚什么,连我自己都说不太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