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更没有做错什么。”
见他实在担心,南柚摁了下眉心,道:“只要你父亲不再出这样的差错,他不会有事,乌家也不会有事。”
“我父君是个顾念旧情的人。”还有神主的那道神谕给他当护身符。
乌鱼彻底没脸。
“我回去,一定好好劝我父亲。”乌鱼看着小姑娘隐有些疲惫的面容,声音轻而坚定:“右右,别的我无法保证,就算想左右父亲的决定,也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唯有一点,我可以当面跟你说清楚。”
“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不论面对谁,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无法承诺更多,因为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乌苏当真要一意孤行,再来几件荒唐的类似事件,乌家的败落,是迟早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他是乌苏唯一的儿子,距离死亡的铡刀最近。
南柚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在乌鱼离开的时候,上前抱了他一下。
又很快松开。
乌鱼走后,孚祗默不作声拿了张沾了水的干净帕子过来,拉过她的手,一下下抚过青葱似的手指,南柚往后抽了抽,没抽动。
她有些奇怪:“孚小祗你做什么?”
“我手是干净的。”
闻言,孚祗将手里的帕子搁置在石桌边上,他皱着眉,声音难得低沉:“臣同姑娘说过多少遍,蜕变期过去,姑娘不可再同男子如此亲密。”
“那是乌鱼啊。”南柚有些好笑地回,没当回事的样子。
孚祗眉心默了片刻,将桌上的帕子收回来。
“是臣僭越。”
南柚眉心跳了一下。
孚祗的脾气,好得天上有地下无,堪称无条件偏袒南柚第一人,平时南柚怎么胡闹,怎么起哄,都不红脸,这样的语气,这样清冷的态度,已经算是极严重了。
他转身的时候,南柚拉住了他的衣袖。
孚祗的身形消失在她眼前。
被她牢牢捏着的衣角,也像是无声无息融入了空气中,奇迹般的没了踪影。
目睹了这一切的狻猊凑上来,直立着站起来,像人一样,伸出两只爪子搭在南柚的肩上,像模像样地将脑袋蹭在南柚的下巴上,蹭了两下,喉咙里就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音。
南柚推了一下它:“突然这么黏乎,又干坏事了?”
一个两个,今日夜里都奇奇怪怪的。
狻猊声音得意,带着某种挑衅的意味:“右右,我们多抱抱,气死他!”
乌鱼在出了南柚的院门之后,晃荡在街头,足足在冷风中站了半个多时辰,才脚步沉重地踏进了乌苏在赤云边购置的宅院。
迎接他的,是一桌小菜,两坛美酿。
乌苏早算到他会来,又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在院子里不知等了多久,乌鱼沉着脸坐下的时候,菜是热的,酒是温的。
“去见了南柚?”饶是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乌苏的神情依旧是沉冷的,声音也像是逼问。
乌鱼看都没看他,皱着眉,兀自灌了一杯酒。
“乌鱼!”乌苏声音一重,手中的酒盏带着警告的意味,落在木桌上,叮当一声清响,“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乌鱼猛的抬头,心里憋着那么多天的不理解、火气和担忧,全部化为了梗着脖子的质问:“你做那些事,惹得家里被王军包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担心你安危,吓得直哭的妻子,怎么没想过见面之后,要如何面对儿子的质问?”
乌苏被他这么一喊,一口气顿时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半晌,讪讪落座。
“你母亲她,可还好?”提起乌鱼的母亲,乌苏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梁。
“不好。”乌鱼语气恶劣,直截了当地回。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乌苏道:“精玉灵髓一共四滴,南柚用一颗,你和汕恒一颗,就算再给清漾一颗,也没有什么影响。”
“这是最后一件事。”
乌苏目光落在自己儿子的脸上,缓缓出声:“我探查过了,最后一颗灵髓想要彻底成熟,还得在半年之后。你身上这颗灵髓,可否先交给父亲。”
乌鱼瞳孔蓦的一缩。
他手指沉入自己衣袖里,果然发现了一颗沾在上面,被刻意屏蔽了灵力波动的珠子。
一瞬间,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直冲大脑,最后轰的一声,化作烟花炸开。
这玉髓,她是什么时候塞过来的?
她明明知道,乌苏一直想要这颗灵髓,她也知道,他带着这颗灵髓回来,根本瞒不过乌苏的探知。
她那么讨厌那个清漾啊!幼时,得知他和汕恒给清漾送了生辰礼后,还闹了好大的脾气。
乌鱼不由得想,她将这颗珠子悄无声息塞进他袖子里的时候,心情该是怎样的复杂。
她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那个总是会轻易相信他们的傻姑娘啊!
乌鱼的眼尾一瞬间变红。
他将水滴状的玉髓使力拽下来,而后在乌苏四平八稳的目光中塞入嘴里,他哽咽,模样凶狠。
“你不是想要吗?我才服下这颗灵髓,你现在以我为引,将我练成丹,就还可以有效用。”
他一步一步逼近。
“你要想好,现在不杀我,未来那个清漾,必定会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