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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章)
“不就职?”
铃木研一会如此提议,让和岛慎治感到意外。
和他不一样,铃木研一读的是“早庆上理”之中的上智大学,真正的名门大学。前途光明,未来可期,大型企业的内定书拿起来轻而易举,是所谓被争抢的人才。
相比之下,和岛慎治自己,仅仅是因为高中毕业前对佛教文化感兴趣,就去选了佛教学,毕业在即,没有考虑过就职的事,也没有铺在面前的路。
对于未来,和岛慎治不能说是迷茫,但是,也的确缺乏对某个目标那种一根筋的决心。
和岛慎治和铃木研一,两个人都是出生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六十年代中,虽然不算是大户人家,但也衣食无忧。
到了正式的学生时代,也就是所谓的青春期,已经是七十年代末以后的事了。
七十年代初,怀抱理想的大学生们宣告失败,理想彻底幻灭,此后,纷纷剪短头发回归现实。
新民谣之父吉田拓郎在这一时期出了一首叫《结婚しようよ》(和我结婚吧)的歌,在歌词里写“等到我的头发留到和你一样长,就去镇上的教堂结婚吧”。
之所以要在歌词里强调这个青年要留长头发去结婚,不仅是一点浪漫情怀而已,在那个特殊的时期,留长头发一度是青年们表达革那啥的象征。
而现在,原本象征着反抗的事却被赋予了这样柔情脉脉的意味,因为吉田拓郎曾被认为是左翅音乐人,所以这首歌也被一部分青年视作是叛徒之歌,认为他背弃了理想。
不过,说是左,主流的音乐人其实鲜少会那样激烈的表达这些东西,音乐人们或者更多的是对左翅青年抱以同情,吉田拓郎如此,中岛美雪如此,松任谷由实也是如此。
像是Les Rallizes Denudes或者头脑警察那样积极参与其中的,注定只能存在于地下。而Les Rallizes Denudes更是那些乐队当中的极端。
这是一支贝斯手参与了赤君打劫飞机,逃去南棒上面那个国家的神奇乐队。
《结婚しようよ》这首歌虽然被一部分青年视作叛徒之歌,却在发表之后大红大紫,甚至还提高了当年的结婚率。从这点来说,也可以被视作是一首青年们同社会和解的歌。
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初,曰本的学生们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活动,而当活动失败,学生们的理想幻灭,“当我决定就职剪掉长发,还对你辩解说我们已不再年轻”。
对那个时代大部分青年来说,理想破灭后,终究要回归社会,回归现实。
理想破灭,人生却仍旧要继续下去。
轰轰烈烈,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的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初过去以后,在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这段时间度过了青春期的年轻人们,则和前辈们形成了两个极端。
这一代年轻人对郑治毫无兴趣,对社会漠不关心,被称作是“无气力、无感动、无关心”三无主义的冷漠一代。
和岛慎治和铃木研一,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长起来的青年。
衣食无忧,也就没有生活的压力,所以能够更加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同时,又因为宽松而又阶级分明的社会环境,使得“奋斗”这件事失去了意义。
作为“成功青年”的铃木研一,提出了不就职的提议,要为了前途未卜,说不定连温饱都不能保障的音乐事业,放弃眼前的大好前程。这种选择看似匪夷所思,但结合他们所成长起来的社会环境,会拥有做出这种决定的魄力,也并不是不可思议之事。
意外过后,和岛慎治问他,“怎么就下了这样的决定呢?”
和岛慎治没有急切的考虑谋生的事的想法,在他心中,就职、做音乐、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选项就这么摆在他面前,但是他还欠缺一个下定决心的契机。
自由多了,选择多了,人反而变得懒惰了。
而铃木研一这个“不就职”的提议,在背后推了和岛慎治一把,让站在选择之门前的他,朝着“做音乐”这个选项走近了一步。
但是光这样还不够。
作为好基友搭档组乐队的两个人,现在要打算从业余转为职业,和岛慎治想要听铃木研一说一个解释得通的理由,而不是对于毕业就职的恐惧头脑发热做出的仓促决定。
“我也是认真考虑了很久,最开始也想应该先去上班,周五和周六跟你和上馆到LIVEHOUSE去演出,过这样的生活大概也很不错。”
“但是想来想去,觉得我们要是不趁现在先去做音乐会很可惜。”
“怎么说?”
“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呢?”铃木研一反问道,把话题扯到了时代上面去,“这种仿佛飘在云端一样的日子,怎么想也是不正常的吧。”
和岛慎治也觉得不正常。尤其两人出身青森那样被大片田地和森林包围的乡下地方,过惯了节奏缓慢的生活,看待这种日子更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好像是每天都在狂欢。”和岛慎治想了想,说道。
但是,狂欢是要有可以庆祝的事的,像这样随时随地无理由的狂欢,与其说是狂欢,不如说是癫狂。
“要是我们出生的早一些,在石油危机的时候毕业,那么就会为了找工作焦头烂额,要是出生的再晚一些,谁又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形?我总觉得我们毫无选择权。”
铃木研一说到这,顿了顿,像是斟酌语言,“时代不知道会把我们带向何处,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看似安稳的工作未必真正安稳,光明的前途也未必一直光明。”
“但是,由我们自己做出来的,带着我们的思想印记的音乐,永远属于我们。”
我们的思想印记,这种说法让和岛慎治感到心动。
如果人生本就是被时代的潮水推动着的,那么,去就职,完成所谓正常人的人生,和去做灌注自己心血的音乐,不知道会走到哪里的人生,就都是不确定、自己也无法掌控的。
要是那样,能去做自己喜欢的音乐,把它作为事业来奋斗,将是何等的幸福!
“原本我也没有这么大的决心,但是,”铃木研一举起手里那封朝日电视台的信,“因为收到了这个,让我能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