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最终需要击败的,便是他,那个有着师傅的影子,将我带到光明的剑,这是我的宿命,我的剑,必须带我走进真正的光明。
我必须孤独地活下去,旁无所依,不受情绪的束缚,不受人际的束缚,不受道德仁义的束缚。
只需要我和我的剑。
我的对手,最后,只有他,我在世间,最后的关联,他还活着,他当然可以活着,但是他足够强大,跟我站在了同一起线,永远都在追逐着我。
如那穷凶极恶,明明应当忘却的往日。
不,我只需要我的剑就好,所以,我必须击败他,证明我的剑,穷尽在最后的剑道,我,穷尽了我的极限,我能达到,活着的起始。
然而,我做不到,被他击败的那一刻起,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都在活着。
只是我的剑道里,没有我,因为我一直都在恐惧。
原来,哪怕没有失误,将一切付之于生存,这个世界,依然不容许你真正地自由。
因为,我的情感一直都在啊,我的仇恨,我的憎恶,我的悲伤,我的无能为力,我的绝望,我的怒吼,我的咆哮。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
他的剑,带我走进了光明,但那是我无法回避,原形毕露的光明。
又一次,但这,不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
朴素而平淡的答案。
我的剑,从未带我走出过黑暗啊,我身上的枷锁,从未消失,我的眼泪,从未停止,我想遗忘的,未曾遗忘。
原来我真正想要的,不是活着,而是,一个能回忆起的儿时,一个能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是剑吗?不,只是因为我想活着的时候,正好只有剑,他时刻在提醒我,你不能死,罢了。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走出黑暗呢?人,又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从来,都没人,告诉我答案。
我从哪来?不知道。我要到哪去?只是,在黑暗中徘徊。我是谁?一个拿着剑,没有自己的过去,更没有未来的人。
我只是始然恐惧着我的一生,在战斗中逃避着如长夜般憎恶的情感的,活着的,剑。
我失去了人形,化为一支疯狂着,血肉涌动,自视冰冷的长剑,只为了逃避,失去的一切,黑暗的森林,无法掌握的未来,要杀死自我的情感,其实一直都在的回忆。
我爱着生命啊!我想,爱着生命啊……我想爱着我的一生啊,但是,唯有无情之时,我才敢,睁眼看看这个我身处的世界。
或许,我不应该,拥有生命吧,我无法,去爱它。
哪怕,我击败了他,又如何?继续挑战更强者?像原定的计划一般?不,只是徒劳啊,只是,徒劳的“活着”啊,比死亡,更加虚无的“活着”。
如同,那被亿万计,挥舞着的长剑,没有自己的意义……
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我的剑,从来,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活下去”。
……
“不要,自杀啊!……咕噜……”水中的呐喊,一只手捧起头。
抱起身体,喘着粗气,狼狈地,将之放到池边。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我应该学过!对!该死!好几十年了!加油!许衡!你能行!”手放到胸口,开始按压。
“你,不害怕我的身体了吗?”
“别在我脑子里吵!半神怎么啦!不会溺死吗!想自杀的人,怎么样都能死!我要……哇啊啊啊啊!”
许衡看着似乎睁开多时,看了自己许久的眼睛,吓得一个弹射起步,脚一滑,要跌入池中。
安陵晴坐起来,伸手一握,将许衡拉回怀里,看着惊慌失措,身体纯然僵硬地像装死的仓鼠般的他,问道“你,害怕我死吗?为什么?”
“因……因为,你……你对我有……有救命的恩情……”许衡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如果,我不想活着,想死呢?”安陵晴继续看着他,说道。
“不想活着,就想死了?那你的生活呢?”
“生活?”
“对啊,你不是一直在消耗着生命练剑吗?这就是你的生活,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练剑,才继续活着吗?”
“喜欢……练剑?我的生活……?”
趁着安陵晴思考着,她的手一软,许衡赶紧挣脱着站起来,“如果,你真地很想死的话,可我又想救你啊,这也是我的生活,要不,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生活,再决定去不去死,怎么样?”
不等安陵晴反应,许衡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一把粉色,画着可爱图案的木剑,递给安陵晴。
她下意识接过。
许衡想了想,走到旁边的樱花树旁,折下一棵枝丫,“我没有第二把了,就用这个了吧,反正樱花也是粉色系的……怎么样,晴,喜欢我给你做的剑吗?”
“什……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安陵晴看着手中的长剑,疑惑地问道。
“那就这样,当你死前,陪我练练剑,怎么样?我好歹,给你做了很多天的菜,按摩了很久,你突然说,第三场战斗不打了,要去死,我也很难办啊。”许衡笑着,甩了甩樱花枝说道。
“这……好吧。”安陵晴,彻底被突然发生的事情,给一下给大脑整停顿了。
反正我要去死的话,陪这个孩子,练练又如何呢?
殊不知,许衡只是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大姐有感情以后还是那个大姐啊,刚刚我简直就是在袭胸!
不是,你淹水里那么久!很吓人好不好!情绪又那么绝望,却又起伏的好似暴风雨下的海港,跟在求救似的,灵魂里的王座,也裂的吓人,粉色的美少女剑一直在崩裂,它们的悲鸣,真地很吵啊,吵的我,根本不能忽视。
你是个好人,那么,到我,还恩的时候了。
等安陵晴站起来,许衡还是扔了一套衣服给她。
两人就这么站在前院,很魔幻的,许衡拿着樱花枝,在和一个拿着粉色卡通玩具似的剑的半神,在对练。
“我来了!晴!”许衡拿着樱花枝,儿戏似地发起了进攻,然而只是被安陵晴轻松挡下,再攻,再挡,而后安陵晴后撤出去,皱着眉头说道:
“等等,你真地想练吗?你拿如此短的,还是一根树枝的东西,怎么练习?”
“不行吗?我乐意,剑与不剑的,它短,那么,它就是鱼肠剑就好了,只要我想,这世间的一切,什么不是剑呢?只要我喜欢剑,那么,它就是剑。”
“……不,这不对……等等。”安陵晴被许衡的一番言论,说的直摇头。
“不信吗?那好,我们到池子里面练吧,水,其实也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