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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看不见薄云,看不见繁星,看不见弯弯的月牙,魔界的大地的夜晚只靠着两轮圆圆的血月来照亮。
与凡界和天界的夜晚不同,魔界的城池在夜晚才是最繁华的时候,叫卖声,交谈声,打斗声都相互交杂着络绎不绝。今夜的魔界也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魔界都城——血歌城,却出乎意料的有些平静,甚至平静的过分。
整座魔宫都被一股沉重的魔压给笼罩着,魔宫内所有魔被这魔压给镇得难受,却大气都不敢喘,深怕惊扰到那娇贵的小魔主。
魔宫大殿之上,红衣男子左手抱胸,朝着高坐上的小魔主禀报:“我主在上,属下无能,还是未能找到季蕴公子的转世。”
小魔主小腿交叠搁置于紫金高椅的扶手上,头搁置再另一边的扶手上,合着眼,肃着一张脸,像是睡了过去,只有周身的魔压若有若无的躁动才能证明她还醒着。
寂静了许久,魔压终于稍带平静,小魔主幽幽清脆的声音宛若鬼界的招魂铃般响起,“那只黑狐狸都能办好的小事,给了你们近十年时间去办,还是没办好,的确很没用。”说着收回腿,摆正了身子,“你们这是打算让本君亲自去鬼界再闹一场吗?”
烛阴把头垂得更低,“属下不敢!”
自点苍山一行回魔界后,小魔主因为耗尽魔力,心性起伏过大,回了魔界后就陷入沉睡,这一睡就是一百年,醒来后处理完魔界的公务后,便沉着张脸交代他们去寻找季蕴的转世。
鬼界容五界之死灵,每日所渡亡灵的数量便难以用数字来计量,记录亡灵的册子叠起来能有百八十座点苍山那么高,从里面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季蕴已死百年,他要注定是个短命鬼的命数,这百年都不知道够他轮回几回的了,这让他怎么找。
这十来年他陆陆续续也翻遍了百年前鬼界所有记录亡灵的册子,可他除了找到几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家伙,其余的跟季蕴是半点也扯不上关系,季蕴像是根本没有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可偏偏小魔主就是要找到他,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给自家主上吃了什么药!竟能让她这般念念不忘。
心中再怎么抱怨,也还是要对小魔主的质问做出对策,心下正迷茫,不知该如何逃过一劫,救星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傲来手中拿着折子背着手,先是朝小魔主行礼,“我主在上,愿我主无忧安康。”低眉之时还不忘朝烛阴使眼色,烛阴立马会意,看着傲来的眼中写满了感激,而后手脚麻溜的在小魔主眼底偷跑了出去。
傲来把手中的折子施法递送给她,姜栖梧懒洋洋的伸手接过,嘴上略带嘲讽,“无忧?你看本君这副模样像是无忧吗?”
傲来浅笑,从容应答:“再过两年便是主上整整千岁的生辰,这可使主上的大日子,怎会有忧?”
翻开折子,看了眼,小魔主挑眉,“登基大典?那些大臣又开始闲得慌了?既如此本君手头上还累着不少事可以让他们忙活好长一段时间,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她的登基大典早就在天魔大战之时就办了,如今提议再办一遍,果然那些大臣是太闲了吗?
傲来即时开口,为那些大臣逃过一劫,“主上的登基大典乃是在天魔大战之时,临时操办的,那时物资匮乏,难免简单草率,大臣们也是怕委屈了主上,其次也是怕让其他几界看轻了魔界。”毕竟帝君的乃是一界的门面,其的登基大典也是尤为重要的。若是登基大典太寒酸,难免会如人口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傲来说着还不忘略微停顿,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小魔主的表情,见并无什么不耐的情绪才继续说下去,“正好两年后便是主上的生辰,是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也是魔界的大日子,若是将登基大典在同一天举行,不就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故而臣斗胆将这份折子呈到主上面前。”
姜栖梧翘起二郎腿,撑着小脑袋,“你觉得这有意义吗?”她像来不喜欢这种过分热闹得场合,傲来是了解的;同样她也了解傲来是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自然是有的,主上可知天界的战神醒了?”
姜栖梧歪头挑眉:“那个天界天孙南朝?”
“正是。”傲来略带严肃的点头,“容许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天魔大战之时,若是这位战神醒着,主上想必没那么轻松将天界打退,更无法签下两界休战的契约。”
就是因为如此那位战神醒来,想必也唤醒了一些活跃气焰,如若魔界在不做什么来压压他们这气焰,想必定会让那些气焰惹来麻烦。
故而这场登基大典不仅要办,还要办的越铺张越好,越张扬越好。
姜栖梧显然也相通了这点,把折子随手丢在一旁,揉揉有些疼痛的额角,“便按着你说得办。”说着朝傲来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傲来却没有离去,自然而然地踏上一步步台阶,来到小魔主地身侧,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揉着额角。
娇贵地小魔主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享受着俊秀威武的属下贴心的服务。
直到她周身的魔气平静了下来,气息平缓,傲来渐渐放轻手上的力道,打算悄悄离去,就听见小姑娘轻声娇娇的开口,“傲来,我真的很没用对吧?”
“我主在上,您是魔界的骄傲,除了您,这五界没有人能护住魔界。”傲来听着后头稀稀疏疏的声音,并未回头。
小魔主缩在宽大座椅的小小的角落里,抱膝而坐,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我自以为能万无一失的斩断尘缘,可如今却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的确此行那些和她搭上边的尘缘都已死绝,可是她自己清楚,她的尘缘并未了断干净,否则她也不会变成这样,日夜遭受着魔气在体内不停的狂躁,忍受着头痛欲裂。
她沉睡的一百多年,曾经生而为人与阿爹朝夕相伴的画面、在点苍派修炼的画面、与季蕴相处的画面、锁妖塔内几百年的时光、岳楚舍身救她的画面、季蕴含恨在她面前自绝的画面,日日夜夜都在她的脑海里重复重复的重现。
这些画面再告诉她,哪怕如今她已经是魔主,那些毫不相干的人还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折磨她,摧毁她,她无论再怎么努力还是注定孤身一人。
她至今也不知岳楚到底为何要为他舍身而死,他对她的遭遇不是一向都是袖手旁观吗?
还有季蕴,他自绝的画面,哪怕她醒来都是她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