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
这个时候,丐帮众人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起来,全冠清的脸色也是煞白。一旁,段誉与燕子坞一派人则是惊奇地看着顾江,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顾江仍是面带微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不同的是,乔峰的神情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好一个神鬼之策顾公子,不过尔尔几句便将全冠清的后手尽数说了出来,不差分毫。虽不知这信上的内容,但是想必是跟乔大侠脱不了干系。”王语嫣看着顾江眼神中愈发光彩。如此心智,简直堪比顶级谋士。若能将这人招揽至燕子坞,表哥会不会很开心?
徐长老低沉着嗓子说道:“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信,徐长老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如何不信?”这时顾江抢在众人之前,将话接了下来。
乔峰诧异地看了顾江一眼,但随即便明白了顾江想干什么。丐帮帮众与长老也都明白顾江是想引蛇出洞,也都没有开口。
全冠清心急如焚想要开口,但是在谭公谭婆来之时乔峰又将他点了穴道,使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徐长老见答话的是个面生之人,眉头一皱:“恕老夫多年不出江湖,还不知阁下名号。”
“晚辈顾江,江湖人抬举唤我一声青衣郎君。”顾江给徐长老行了一礼,回道。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顾江想的是在所有人心服口服的情况下保下乔峰。而且其实这些人也没那么坏,只是被全冠清给利用了罢了。
再加上他们确实很仇视契丹,实际上他们对乔峰这个人倒是没有半分怨艾。
“莫非就是那大理来的青衣郎君?”徐长老诧异地问道。
“正是。”顾江道。
“久仰大名。”徐长老赶紧站起身来也给顾江行了一个礼。他也知道顾江的作为,心里倒也是钦佩至极。
“徐长老客气了,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聊闲话的时候,还望徐长老继续向我们阐述这一切。”顾江笑了笑,有礼地回应道。
“好。”徐长老道,“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信的真伪。”
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检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般,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唉,在下实是不忍明言,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谭婆缓缓摇头,道:“师哥,徐长老问你,当年在雁门关外,乱石谷前那一场血战,你是亲身参预的,当时情形若何,你跟大伙儿说说。”
赵钱孙颤声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我……我……”蓦地里脸色大变,一转身,向西南角上无人之处拔足飞奔,身法迅捷已极。
这时,一根竹棒一掷而至的余劲不衰,直挺挺的插在地下泥中。群丐齐声惊呼,朝阳初升,一缕缕金光从杏子树枝叶间透进来,照着打狗棒,发出碧油油的光泽。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叫道:“天台山知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然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都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徐长老道:“智光大师德泽广初,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在下感激不尽。”
智光道:“丐帮徐长老和太行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来?天台山与无锡相距不远,两位信中又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自当奉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