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留在他自己手里的案件还能剩下多少呢?
而仅有的几件案子,既没有争议,也没有越权行事的问题。
比一些资深官员处理得还要稳妥,张县令匆忙之中又能挑出什么值得追究的错误呢?
结果聊了半天,双方交谈的内容大多都是鼓励和表扬。
偶尔指出一些疏漏,也无关紧要。
而齐凌的态度,比上辈子找客户要尾款时还要低得多...
不论对方的指责是否有理,都要爽快地接受批评,不和别人争论半句。
这样一来,县令张威觉得自己就像拿着铁锤砸棉花,有劲儿无处使。
他只好借着端茶杯喝水的时机,偷偷给县尉周崇使眼色。
县尉周崇早就对张威那慢吞吞的态度感到不耐烦了。
他立刻清了清喉咙,笑着称赞道:“齐巡检不仅才华出众,做事也十分果决。
前天晚上,几千斤的优质食盐,说分就分了,一点也不犹豫!”
如果是刚入官场的书生,就算再聪明,可能也听不出这话里暗藏的陷阱。
但对齐凌这个专门给离婚夫妻挖坑的人来说,这些话中的陷阱太明显了!
齐凌马上笑着摇头说:“提起这事我感到惭愧,花了那么多食盐,雇人去救火。
结果还是没能及时赶到。
我现在真的头疼,该怎么向都巡检衙门交待。
如果都巡检衙门责怪下来,还请县令您帮我周旋一下。”
“这...”县令张威顿时皱起眉头,连连摆手,“为佳俊说几句话,是我分内的事。
但是巡检小使那边是否听我的,还真不好说。”
这也不能怪他和周崇配合不默契,大宋的地方官制条块分割得很严重。
巡检所名义上归县衙管理。
但是巡检所没收的“赃物”要上交给州和路级的巡检衙门,而不是县衙。
换言之,金牛寨巡检所浪费的那些食盐,处理权在州一级的都巡检(又称小使)和路一级的巡检使司,与县衙无关。
无论是齐凌分给了百姓,还是他自己贪了,都是上级巡检衙门的事,县衙各部门无权对此指手画脚。
“哎呀——!”一句话堵住了两人的嘴,齐凌却装出满脸忧虑,开始自怨自艾,“当时情况紧急,不然等请示的人从州里回来,大火可能已经烧进城里了。
如果县令不方便插手,而上面又不认同我的处理,我,哎,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从我的俸禄里出钱填补这个亏空!”
'狗屁!这种谎话连傻子都骗不过吧?还不是转头就把损失算到过往商贩头上。'
主簿周崇气得在心里大骂,但对齐凌毫无办法。
县尉陈平被县令和主簿拉来助阵,起初并不清楚状况。
现在看到两位老同事竟然压不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他顿时产生了共同对抗的心思。
他轻轻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笑着说:“这是什么话?哪有组织百姓救火还要自己掏钱的道理?别说都巡检不会不分是非,就算他一时糊涂,这笔亏空也会从金牛寨巡检所以后的收入中慢慢挤出来,不会全算在你一个人头上!"
"前辈说得对,我受教了!"齐凌接过话题,感激地拱手,满脸诚恳。
"填补亏空不应该只你一个人负责,但佳俊那天的行为确实有点冲动了!"县尉陈平摆摆手,话题突然一转,"粮草库是国家重要的军事之地,一般人平时都不能随便接近。
你突然召集几百人过去,万一里面藏着别有用心的人..."
齐凌听了,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县尉说得没错,我当时确实考虑不周全。还好那些百姓都是附近村落的,互相了解。等我赶到时,粮草库已经被大火烧得无法靠近了。"
粮草库都被火烧得无法靠近,自然不用担心会有秘密被外人发现!所以,陈平的指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站不住脚的!
县尉陈平顿时无话可说,拿起杯子,决定不再插手此事。
主簿周崇看到这情况,心中立刻升起一阵烦躁。他冷笑一声,撇了撇嘴,大声说:"几千斤的凌盐就这么散了,火也没能及时扑灭。结果你得了好名声,却让我们这些人都跟着遭殃。呵呵,齐巡检虽然年轻,做官倒真是老练。"
"主簿请放心,我齐某既然答应自己承担这笔凌盐的损失,就不会连累其他人一起赔。"齐凌不明白这家伙为何一直找茬,但他没时间深究,警觉地笑了笑,再次郑重保证。
"我说的不是谁来弥补凌盐的损失,而是你大张旗鼓,最后却眼睁睁看着粮草库被大火烧成废墟。"周主簿今天铁了心要找齐凌的麻烦,冷笑着纠缠不休。
"唉——"齐凌想了想,扼腕长叹,"我也很遗憾没能及时救援。只是,我不明白怎么会牵连到主簿您呢?"
还没等周主簿回答,他又摇头叹息,"虽然转运司的粮草库不归我管,但我跑四十里路去救火,总不至于是罪过吧?否则,下次哪里发生火灾,旁观者岂不是只能袖手旁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