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当时教我们班的语文,上课的时候跟我没有任何交流,也不喜欢点我回答问题,这让我感到很自在,可是小姨父却刚好相反,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他亲戚,每回上课都要我上黑板做题目,做对了就表扬一番,做错了就笑着批评一番,我很害怕上他的课,倒不是怕被批评,而是怕他的特殊对待会让我失去同学们的心。
中学生的敏感,大人们不懂,早熟的我却是懂的。
下课以后,小姨父走过来,说小姨准备炖鸡,晚上就不要在食堂吃了,回去跟他们一起吃。
我明白小姨的用意,因为她记得我的生日,所以才不顾外婆的告诫和担忧。当年,外婆答应我跟着小姨来读书的前提条件就是,不准到小姨家去吃饭,她说,小姨已经成家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打扰他们,不能惹小姨父和他父母不高兴,就算他们都很通情达理,或者同情我的命运,但我还是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也不能天天去吃饭,我虽然是个没父母疼的孩子,但一定要有骨气。
小姨和我一直都很听外婆的话,除了过节和生日,她从不喊我去她家吃饭,只是,她常常会偷偷塞钱给我,怕我吃不饱穿不暖,其实我的小姨父是特别善良的人,他常常叫我去吃饭,只是我一直记着外婆的叮嘱,不肯去罢了。
在小姨家吃完饭,表妹小彤非要缠着我玩,可是我要赶着回学校上晚自习,后来她就撒泼打滚,直到我同意周末陪她玩,她才止住哭闹,我走的时候,她脸上还挂着泪珠,这让我很感动,因为她这么胡搅蛮缠,不正好说明她很喜欢我吗?我这个没什么多余的话,又不喜欢玩耍的人,能有小孩子喜欢,是很开心的事。
为了清净,回学校的时候,我没有走大路,而是走了那条绕远的小路,路上有一条无名的小河,镇上在那里修了堤坝,主要是为了蓄水,保证枯水季节庄稼的用水需求。不过那里还有另一个好处,因为水深,又有一大块水泥平地,便成了妇女们最喜欢的地方,上午,大家在那里边洗衣服边聊天,是放松的地方,也是出产流言蜚语的地方。我们学校的学生也喜欢去那里洗衣服,不过都是在晚饭过后晚自习之前,跟妇女们完美避开。
那天我经过那里的时候,刚好碰到几个同学在洗衣服,只是我认识的只有湘湘,我蹲在石墩上,一边陪她说话,一边用手划着水,三月初的天气,虽然斜阳正照着我们,但是水却还挺冷,我赶紧帮她洗衣服,不一会儿手就有些红了,再过一会儿,手习惯了,又不觉得冷了,只是当提起提桶回学校的时候,冷风吹在手上,又有些刺骨。
我们一起拎着桶,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油菜花已经开始开放,紫云英也开了满满一田埂,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花,很努力地开着。
走过一条长长的斜上坡土路,就到了学校的后门,那里每天早上八点开门,晚上十点落锁,为了方便师生们去坝上洗衣服。
我们的学校建在半山坡上,正大门建在镇上的公路边,从正大门进来往右走几步,是一个周长四百米的操场,没有塑胶跑道,也没有水泥跑道,只是一块比较平整的地而已,我们在这里升国旗、上体育课、做早操和课间操,操场里面的草皮是学生们到山上挖回来的,操场正中间有两个篮球架,这是课后唯一的体育活动。
操场的正对面就是教学楼,从正大门进来往左,走十级台阶就到了,这栋楼坐东朝西,共有三层,每层楼有五个教室,初一年级在一楼,依次往上,升到最高层的时候,也就该毕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