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问:“你的梦境是怎么样的?快乐的还是伤心的?”
我说:“都有,但是爱而不得的场景比较多,年少时候的心情,总是没有办法抹去。”
湘湘问:“醒来以后你有要联系他的冲动吗?”
我说:“从来都没有,有时候梦里痛苦,醒来胃都是疼的,有时候梦里开心,醒来嘴角都是甜的,可是,只要睁开眼睛,我就知道,那些梦不过是潜意识在弥补我年少时的缺憾,并没有实质的意义。”
湘湘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我一直以为,十几岁的你哪有什么判断力,又哪有什么长性,觉得你很快就会忘了沈家山,很快就能迎来新的恋爱,可是我发现我错了,现在,我们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可是你却一直没能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我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就是当你清醒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早已经跟沈家山分道扬镳了,但是你的梦却会纠缠你,让你没有办法真的再去喜欢另一个人,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年你一直找不到恋爱冲动的原因,你可能对他还有感情,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我说:“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就像《倚天屠龙记》里的殷家表妹一样,年少的时候,在蝴蝶谷被张无忌咬了一口,从此就把他放在心里,后来,他们成年后在江湖上相遇,共同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从来都只是蝴蝶谷中的张无忌,跟后来在光明顶一战成名的张无忌没有丝毫关系。金庸把这种现象总结得很好,叫‘不识张郎是张郎’,我想,我就是殷家表妹吧。只是,三十岁以前,我总是执迷不悟,只当自己是主角,觉得自己不是赵敏就是周芷若,哪往配角处代入,如今,终于肯接受自己生而平凡,有些事才终于想明白了。”
湘湘说:“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也不全是,没有两片树叶是一模一样的,也没有两个人的人生是毫无差别的,金庸老先生的确是写到了爱情的种种可能,但你不能生搬硬套,这里面一定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空间。”
也就是在那天,湘湘又一次说起,我和沈家山的事非常适合写成长篇小说,如果构思足够巧妙的话,甚至还能让读者读出不同的声音——沈家山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把我当成意中人来对待?那些曾经说过的暧昧的话,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仅仅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我的梦和我的理智到底是契合的还是分离的?我真正喜欢的到底是活生生的沈家山,还是被我构建出来的沈家山?如果不小心有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无处安放的感情,我们又该如何面对?
她说,这些都是可以探讨的话题。
她说她一定要好好研究,等她从各个维度把这个故事讲一遍,或许,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就都有答案了。
十九岁过后,我总是有意识地把关于沈家山的梦境记录下来,然后编辑成文字发给湘湘,希望将来她都能用得上,更重要的是,每当我把梦境不加修饰地记录下来,我的心就会变得宁静,久而久之,我开始相信,湘湘的想法虽然有些梦幻,但是对我来说,可能的确是忘却或者告别的最好办法。
于是就有了这部小说,等将来时机成熟,湘湘开始动笔写我的故事,它们就能形成互文关系,让我更能立体地看待当年的那段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