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东西,我问他:“沈家山,我并不是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你,我只是想问你,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让我误会的话?做那些让我误会的事?还有,我哪里不好,你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吗?”
他说:“对不起,千千,可能是性格吧,我对人一向都是这样的,你没有任何不好,相反,你很优秀,可是我有喜欢的人,我跟你说过的,就是那个和我聊天,让我不想回家的女孩子,你那么聪明,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明白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我狠狠地对他说:“谁要当你的朋友,我已经有覃风扬和佘湘湘这两个好朋友了,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联系了,以后就是路人了,如果在某些场合,比如同学会,还是不能避免要见面,请你不要再找我说话,就当不认识好了。”
沈家山接过我退还的东西,对我说:“我对你真的很失望。”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昏暗的灯光下,他远走的背影,我又想起十五岁生日那天,那是故事开始的地方,如今又这样结束,还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轮回,我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不过,这样强烈的悲伤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哭得累了也就不哭了,开始感到屈辱和愤怒,心一阵一阵绞得很痛。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校了,以此缓解那种极端的情感体验。
我的行李并不多,因为书本和试卷已经送给高二年级的学妹了,只剩下那只红漆大木箱,三年前,我带着它走进校园,还因为它的笨重而感到自卑,如今三年过去了,这种心情并没有消减分毫,看来,十九岁那一年,我的虚荣心并没有得到克服。
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不堪和悲哀,真正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是三十岁以后的事情了。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同沈家山和好了,醒来才发现,我的感情就像一面镜子,内中景物总是虚无缥缈,又患得患失,有一天,它被我亲手打碎,虽然片片都是真诚,却再也无法破镜重圆。我已经不能再去回忆了,因为那些梦和那些关于爱情的猜测现在都已经沦为笑话。
第二天去汽车站的时候,我眼前总是恍恍惚惚的,总觉得迎面走来的每个人都是沈家山,他们都在嘲笑我,他们都没有因为我的表白而感到兴奋,也没有因为对我的拒绝而感到愧疚,我就这样走在路上,天旋地转。
那时候,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向温柔的沈家山,那一次竟那般残忍、决绝,这并不是我记忆中或是想象中的样子,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喜欢了一个人很多年,只要他开口拒绝,不管言辞犀利,还是隐晦,你都会觉得残忍,这关乎自己为了这段感情所付出的时间,更关乎自尊心,我是多么骄傲的人,只要被拒绝,就会觉得受伤害,其实跟沈家山的态度没有丝毫关系,但是那时候,我不懂,我心里到底还是怨恨上了他。
回去打开包裹,才发现,我和他这回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们不约而同地剪掉了合照中的自己,看到这些残缺不全的照片,我又悲从中来。
其实,我很想再问沈家山,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境里说的,最后那句很失望又具体指什么,只可惜,我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答案,刚开始是不想问,毕竟已经说过了互不相识的狠话,不想让自己食言,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流血的伤口结了痂,就更不想去撕开了,怕又出现血淋淋的场面,再后来,伤口已经痊愈了,虽然在心里留下了痕迹,但当初是怎样血溅当场的,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