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轻声笑了笑:“成王败寇。你们是赢家。自然你们说了算。”=
“你做下这种事,就不怕有一日暴露,受尽千夫所指吗?”
柳先生头也未抬,继续以心声笑着说道:“你可以试试,告诉这些孩子们,其实是我设计杀了那四位护法,而不是你们异闻司的人杀了四位护法。你看他们信吗?”
梧凤悄无声息地环视一周,十多只小妖将整张桌子围住,聚精会神看着他们的先生在做事,脸上流露的尽是期待的神色。
他只能轻叹一声。
虽然没做,但梧凤已然看见了结果。
若是他真的和这些小妖说起这位柳先生的罪证,怕是受尽千夫所指的那个人会是他,而不是柳先生。
“至于梧凤局长所说的受尽千夫所指。我做得选择,自然就得接受随之而来的后果。哪怕真的受尽千夫所指,那也只能怪我技穷智短,活该而已。就好像眼下的梧凤局长你,不是也正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在承受一些原本不该承受的后果吗?”
“你为什么不杀我?还要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言多必失吗?”
“你是桑海的后人,而我跟桑海是朋友,所以我不杀你。就这么简单。待我忙完手中这点事,将礼物送给你,你便可以自行离开。”
再一次听到桑海这个名字,梧凤终于直起了身体,不再用心声与柳先生交谈。
“你和他是朋友?”
“对。”
“什么朋友?”
“萍水相逢的朋友。”
“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梧凤实在想不通这一点。
异闻司主这个职位可不是谁想做便能做的。即便桑海“根正苗红”,但在接任异闻司司主之位前,也是经历过极其缜密的“政审”。
这其中有些环节可是要在卸下所有防备的情况下接受直达神魂的拷问。
在这样的“政审”操作下,根本不可能有外界的奸细混入其中。
所以桑海几乎不可能是在成为异闻司主之前认识这个柳先生的。
但若桑海是在成为异闻司主之后认识的柳先生,那他更不明白柳先生是开出了什么筹码才能让桑海如此背叛异闻司。
不知不觉间,胳膊粗的木头在柳先生手中渐渐变成了其想要的模样。
在柳先生用手拂去木屑,对其进行抛光打蜡时,梧凤这才看清,柳先生做得似乎是一截人的腿骨。
梧凤又重新仔细看了一下桌上的其他材料:“你是在做人偶?”
柳先生还没来得及说话,但旁边的小妖们却代替柳先生给予了梧凤答案。
他们对着梧凤露出了嘲讽的神情,好像在说“你怎么才看出来。”
做完手中的腿骨,柳先生将其放下,重新拿起一根木头修裁起来:“其实我跟桑海的相遇完全是偶然。”
“偶然?”梧凤冷笑一声,“就像我现在偶然遇见你?”
“我知道你不太会信,但我并没有骗你的必要。我跟他认识的过程就是偶然。你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桑海以前经常带他去看皮影戏?”
虽然奇怪于柳先生的这个问题,但梧凤还是实话实说道:“他一般不会和我提起……”
犹豫了一下,梧凤最终还是喊出了那个几乎从没喊过的称呼。
无论如何,他身上流淌着和桑海一样的血液。
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当然,承认这一点并不意味着他认可了桑海。
“太爷爷的事,偶尔说起,也都是说太爷爷曾经犯下的过错。”
柳先生对此并不意外,继续说道:“而我刚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演皮影戏。巧合的是,我去演皮影戏的茶馆正好是桑海和你爷爷常去的那家。若是你回去之后见到你爷爷,可以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一个演皮影戏的刘老头。不过那个时候你爷爷才一点点大,走到哪儿都是骑在桑海的脖子上。
桑海估计没想到会在那种地方碰见修行界的人。或许他并不想将修行界事带到那里去。所以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也没有去问过。
但是我这个人呢,一向谨慎,稍微地调查了一下新认识的朋友。实际上,查到桑海的身份后,我还是挺意外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去他妈的缘分!
梧凤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若不是这狗屁缘分,他们整个家族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收买他的?又是怎么让他帮你背叛了异闻司的?”
柳先生将手中的木头掉了个方向,摇了下头说道:“你搞错了一点。我从未收买过他。也从未让他帮我对付调查局。”
梧凤冷笑着没说话。
柳先生却是暂停了手中的工作,神色认真地看着梧凤笑道:“这也是我对这个计划最满意的地方。因为从头到尾,我并没有刻意地去布置或安排些什么。虽然说了你也可能不信,但我一开始并未想过利用桑海去做某些事。因为这世界那么大,但真正喜欢我演皮影戏的就那么几个。我还是挺珍惜这点粉丝的。”
梧凤抱臂胸前,居高临下看着柳先生。
柳先生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你应该也清楚,桑海是个聪明人。若我真的抱有什么不良目的去接近他,不可能不被其发现。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我们才能真正成为朋友。
若说硬要说我真的做了点什么的话,那就只是单纯地以朋友的身份劝说他,无论如何,要坚守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