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瑶听得耳根发痒,慢慢抬头,凭着清晰起来的视线凝视他:“那以后会好吗?”
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他低下了头,他漆黑如墨的发从肩头滑落,柔软微凉的发丝有几缕被风拂过他的面颊,那样一个透骨清寒的男人,此刻却因这几根发丝而泛起一种复杂的脆弱。
“不会。”
他答得很简单,方才便落在她腰间的手一直只是放在那,不曾真的揽住她。
谢明瑶也不在意,直直看着他道:“不会?为什么?只是咬伤而已……还有之前你在淬心池,那是怎么了?看上去很难受,现在好了吗?”她好像很伤心,“你那时叫我滚……”
檀冰忽然推开她站了起来,转过身似乎要走,谢明瑶视线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她看着他修长瘦削的背影,手撑着床榻说:“你要走了?”
“你可以看见了。”
她可以看见了,所以不能再靠的这样近了吗?
谢明瑶猜测他话里的深意,用心地盯着他的背影,好像真能从一个背影上看出什么。
“我重伤在身,你不在这儿守着我吗?你说会治好我的。”
檀冰没有回答,他径自朝外走,谢明瑶下了床想站起来,但腿太软险些摔倒,只能坐回床边。
抬眸望向前方,本该已经消失的人还在,只是离得很远。
谢明瑶稍稍思索,便知道该说什么来给他最后一击。
她换了个忧虑的声音,低低地说:“那只告诉我,你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吧?”
虽然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但他们彼此都知道,问的是檀冰在淬心池的变化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檀冰站在殿门边,迎面是昆仑的皎月和几百年如一日的寒风。
他不觉得冷,只一步步走下台阶,如柔云般繁琐清雅的道袍衬得他身形越发清俊隽永,禁欲冷情。
很久之后,谢明瑶才听到一句犹在耳畔的回答。
“无需担心。”
他走了,只是送了这句话过来而已。
谢明瑶缓缓弯起嘴角,脸上半点柔弱担忧都没有了,她仰躺到床上,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腕,仔细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走肯定是要走了,走之前总得让檀冰得到一点教训。
他让她觉得令人心动不假,但之前对她的折腾和掣制也不假,随意丢她进淬心池,在深渊之上吓唬她,玩弄她于股掌之上,她这样讨厌被人桎梏的性格,真的不止一次想过之后要如何折磨他,羞辱他。
这都不止是想想而已,她都会付诸行动的。
可能那些事现在回想起来,在别人看来也没什么,对谢明瑶却不一样。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会永远记得哪怕一毫厘的仇怨,绝不会让人在她这里占了上风。
这是她保护自己,让自己坚不可摧的方式。
想到这里,谢明瑶坐起身将床帐放下,对着储物戒低声道:“莲灯,若我现在唤你出来,那个很强的人能发现你吗?”
储物戒里没有回应,谢明瑶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对方这才慢吞吞地给了回复:“若你不想他发现,我会尽力而为。”
“那你尽力一些,然后出来见我。”谢明瑶当机立断。
很快,一阵金色的雾气从储物戒里升起,雾气散去之后,莲灯亮着微弱的火焰出现在她面前。
“如此,他大约一时片刻发现不了异常。”莲灯里传出虚无缥缈的声音,“有何事要吩咐贫僧吗……主人?”
她说自己是他的主人了,他还真叫起主人了。
谢明瑶觉得好有趣,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说之前倒要先问问如何称呼你?”
这莲灯里的神魂属于一个和尚,谢明瑶亲眼见过了,虽然看不清脸,但衣着打扮不会错。
之前看书太草草了事,一点都不认真,毕竟她真的觉得挺恶心的。她知道的情节不多,哪怕还记得也不详细了,所以还是先搞清楚莲灯的具体身份比较好。
莲灯很快低低道:“贫僧法号莲舟。”
“那你还记得自己变成这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你以前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大约很难,莲舟许久都没回应。
谢明瑶知道时间不多,也不再磨蹭:“你慢慢回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也不迟。当务之急,我想问你,能不能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昆仑?”
“昆仑……”莲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半晌才道,“主人要出去的话,贫僧可以做到。”
谢明瑶正要高兴,就听莲舟说:“但主人恐怕要吃些苦头。”
爸爸在这里吃的苦头还少?谢明瑶根本不在意,直接道:“没关系,你可以开始准备了,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唤你带我离开。”
莲舟应是,谢明瑶也担心时间长了檀冰会发现异常灵力波动,说完事就把莲灯收回了储物戒。
不启动的时候,这盏灯就和一盏普通的灯没有区别。
做完这一切,心里有了底,谢明瑶看着窗外的月色缓缓扬起了嘴角。
夜晚啊……真的适合做很多事情。
再次打开储物戒,这次拿出来的可不是莲灯,而是……
檀冰的轻纱外衫。
那次两人在淬心池岸上和水下交锋,她脱了衣裳,他便丢来这外衫罩着她。
之后苏芷汐抢走了这外衫又被她捡回来,那时候她就觉得未来能派上用场,现在……果然用上了。
轻纱外衫质地极好,丝滑而轻薄,谢明瑶缓缓铺开,将它整个蒙在身上。
檀冰……好师尊,你好好等着,弟子会让你有一个毕生难忘的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