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佩哲察觉到,这步,行对了。
他偷偷抹掉面上的泪,扶着靳佩哲的手站起来,靳佩哲出言道:“没事吧,有没有再伤到?”
霍沄洺只是摇了摇头。
靳佩哲只好帮他拍了拍背上的灰,帮他提着剑,扶着进了屋去。
“怪我怪我,忘了你脚上伤还没好全,我应该借你个力,不该那时候撤力的。”靳佩哲说到。
霍沄洺抬头瞥了他一眼:“战场上哪有应该一说,你善心借了别人着力点,他但凡轻功跟我这般好,便能正好腾在你头上的位置,反手一剑穿透你的喉咙,到时候你的借力点,便成了丧命点。”
“是是是,沄洺哥说得对,那等你彻底好了,再好好传授我这些经验。”
“哼,你哪有那闲工夫,明天就要回去了吧。”霍沄洺瞥了他一眼。
“嗯。”靳佩哲应了下,“我让俞铖先去安顿一下,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唉,又要开始勾心斗角,欺上瞒下的日子了,我已大部分除去了东郢城主的羽翼,就等着哪一日彻底揪出他的错处,一朝扳倒了他,我就可以回来了。”
“我上战场是真刀真枪的对战,稍有不慎是性命之忧,你在东郢,虽说没有刀剑之扰,可这拼斗谋略的事儿,稍有不慎,也会搭上性命的,事临末端,更要谨慎!”
“放心吧,我在这圈子里混惯了,人来礼往的事儿我也基本都明白,君上都说了,我不该继承靳家的刀术,倒天生是个文斗的命。”靳佩哲故作轻松地说到。
“那你回去,可提防些季家那个小姐,别惹些无用的桃花债。”
“哎呦我的沄洺哥,你放心吧,这趟回去,染棠跟我一块儿,她说如今情况凶险,我一个人她放心不下,偏要跟我一路去。”
“那你早些接了元之回去吧,你们一家子好好用餐饭。”
“嗯,那我这就去,我跟染棠不在京里这些时日,你帮我好好看着点元之,别叫他放肆过了头,惹人嫌。”
“嗯。”霍沄洺应下。
“庐凇的事儿,你也别放心上,对他来说,是解脱。”靳佩哲抱住霍沄洺,在他耳边轻声说。
正好将他扶到了屋门口,说完话,他便离开了,霍沄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感怀他们如今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也已经开始见证着曾经一路奔着长大而行的身边人,都岔开路口,行了属于自己的独路,更有的,已经下了人间这趟船。
晚饭之前,羽泽从尹家回了来。
“少爷,我刚去找尹家少夫人报信儿的时候,尹少爷瞧见是我,院门都没让我进,我把东西交给江小姐身边的丫头,递了话就被赶出来了,想我好歹也是嘉荣王身边人,他们岂敢这样无礼?”
“怕就怕因你是我身边人,才叫人这样对待。”霍沄洺说到,“罢了,你也不必在意,陪我去罗姨那瞧瞧晚上有什么菜。”
“是。”羽泽嘟着嘴,虽然心有不满,可两句牢骚话说完,也就没事了。
厨房,
“少爷怎么过来了?可是饿了?马上便是用饭的时辰了。”罗姨看见霍沄洺,立马走过来问道。
“没,罗姨,晚上吃什么呀?”
“今儿有你爱的酸汤腌菜,还有我上午就炖上的羊蹄黄豆,我问了小叶,他说你这脚还没大好,还是要补补。”
“这么好啊!罗姨,我这些日子没活动,倒是叫你每日大鱼大肉的给喂圆滚了不少呢!”
罗姨一撇嘴:“哪里就圆滚了!瞧你瘦的,趁着受伤,应该多补补才是!把在外面缺的营养都补回来!”
“好啊,罗姨做的好吃,我便多吃些。”霍沄洺点头应道,“罗姨,想向您讨一粒米来。”
罗姨往角落一指:“嗯,米缸在那儿,让羽泽取就是,要一粒做什么?想要多少拿取多少!”
霍沄洺一偏头,羽泽便去拿了。
与罗姨告辞,走出厨房,霍沄洺吩咐道:“收好了,回去给我。”
“是。”
清云轩,
一进门,霍沄洺带着那一粒米进了阅室,吩咐羽泽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打扰。
他打开自己装宝贝的匣子,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瓷制香料盒子,里面没有香料,已经有一粒米了。
他把这一粒也放了进去。
这样,里面的两粒米,一个是嶦河,另一个是箫庐凇。
他以这样的方式,纪念离开他的两个可称朋友的人。
嶦河年少,生在农山门派之中,肩有光复大任,为了信念理想而终。
庐凇少年,长在官邸朝臣之家,背负父辈罪责,失了光芒欲望而死。
曾并肩而行的路人,终成过客,愿有繁花相送,他们通往奈何桥的路不再独行,下辈子投生好道,能过得顺些。
他在阅室坐了两个时辰,手边的茶早已凉透,才慢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