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邓布利多轻声说。
年长巫师的声音并不高,但在哈利·佩弗利尔看来,格兰芬多院长和斯莱特林院长的表情好似脑袋上同时响起一个炸雷。“不,阿不思!”变形课教师顿时尖声叫道,而魔药课教授则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梅林的混账、该死的叛徒!”
“很好,很好——我想你们现在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无论你们有什么意见,我都会认真地听取。不过首先,请允许我向哈利……佩弗利尔教授解释:西里斯·墨斯法托·布莱克是哈利·詹姆·波特的教父。”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我想教授你可以理解这为什么令人担忧……和使事情变得棘手。”
绿色的眼睛对上那双蓝眸,稍顿一顿,佩弗利尔冷静地开口:“布莱克是哈利·波特的教父,这意味着布莱克对哈利·波特有法定的监护权。”
“如果他不是一个囚犯,或者在逃犯的话。”邓布利多似乎很高兴他能够一下子抓住问题的关键,但他随即恢复了疲倦的神情,“我们曾经以为这不会构成什么问题。但显然……哈利·波特无法逃避面对这个。”
“可是阿不思,小天狼星已经被剥夺了这个权利,就在十年前,难道不是吗?”麦格用力喘着气,好像一口气狂奔了好几英里。“他犯下了那样可怕的罪行,甚至无须审判就直接投入阿兹卡班,没人会同意将哈利·波特交给那样一个人去抚养——”
邓布利多向她看了一眼,蓝眸里透出锐利的光芒:“当然,米勒娃,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改变哈利·波特的监护权。但是,不可否认的,我们有必要考虑将事情告诉那个孩子。这比料想的要早,确切地说,早了好些年。不过这终归是要发生,无可避免——不管我们怎么小心谨慎、装点修饰或者怎样委婉地表达,哈利·波特都不得不接受他有一个杀人犯的教父的事实。”
校长直截了当的话让麦格用力抽一口气,“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哈利。”她说,一边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手绢,“他才满十一岁!刚刚知道我们,知道这些——父母、家人、比奥福特,谁都看得出他之前的难过,现在又为这些真心地快活。我敢说那孩子在他姨父姨妈家过得并不如意,当年我就看到那些麻瓜的为人做派……这两个月时间他乖巧得让人心疼!上一次《预言家日报》已经够坏的了,我简直不能想象布莱克的事情对他会是一个怎样的打击!”
“这也是我考虑暂时隐瞒某些事情的理由。所以,米勒娃,不管消息是否会在下周某一期《预言家日报》上公布,我希望哈利·波特能够首先从你那里得到正确的信息以及——如果有必要的话——安抚和宽慰。”
邓布利多温和地说,目光落在副校长女巫身上。“我们必须做好防护措施。哈利·波特是个出乎想象的聪明而敏感的孩子,从上一次的事情上,也可以看出他有足够的自我控制的能力。不过,要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分辩真伪,抗拒家庭、亲人的诱惑仍然是个太过艰难的题目,考虑到他十年来严重缺失的那一部分……我们唯一的幸运是,哈利现在只有一年级,而且事情发生的时间也正好处于学期中,学校可以给他尽可能多的保护。”
“当然,当然是这样!”格兰芬多院长热切地回答道。“无论如何,那个孩子不应该为这件事情受到折磨,我发誓我不会——”
“面对现实,米勒娃·麦格。”魔药课教授冷冷地插口,“邓布利多……校长刚才没有指出吗,布莱克的事情不可能长久隐瞒波特?那么,他终究会知道。”
“可是——”
“西弗勒斯,没有任何人打算隐瞒什么。只是有策略地,有节制地将事情告诉小哈利·波特,防止一下子太多的信息拥到面前让他接受不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截断两位院长接下来可能的争辩。“麦格教授知道如何掌握分寸,我相信这一点。另外,作为哈利的院长,她也是做这件事情的最合适的人选。”
担任着格兰芬多院长的女巫收起了手绢,向银发蓝眸的长者庄重地点一点头:“我会照顾好他的,邓布利多教授。”她随即进入自己的另一个角色,声音变得异常冷静而沉稳,“但除去照看哈利·波特,针对小天狼星的越狱,霍格沃兹是否要采取额外的防护措施?尽管我们都知道,学校目前已经处在非常严密的防御和守卫咒语之下。”麦格说着,向两位青年的同事投去审慎一瞥,“但考虑到布莱克能够在阿兹卡班关押十年后成功逃脱的事实,我们此刻的防御是否仍然有魔法方面的漏洞存在?”
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了笑意:“米勒娃,我完全相信霍格沃兹教授们的实力和城堡本身——我们都知道她的自我保护意识非常惊人。”他温和地说,同时以点头加深说话效果,“当然,我们同样会弄清楚这一点,在稍后的时间。而在此之前……”
“我会发下通知,暂时推迟两个霍格莫德周末,并给六、七年级学生安排一些周末课程。”麦格迅速地接上去,“弗立维教授、维克多教授、辛尼斯塔教授,当然还有斯内普教授都向我反应过高年级的基础不牢固,在N.E.W.Ts考试前需要更多的课程辅导。几个周末补习班和考前俱乐部会是合适的解决办法。”
完全不顾魔药课教授杀人的眼光,副校长女巫很顺当地做出了决定,并且立刻得到蓝眸校长的支持肯定。“那么,邓布利多教授,我这就回去做出具体的课程安排,确保所有六、七年级学生的名字都在这张表格上面。”
看着米勒娃·麦格的背影消失在壁炉,斯内普立即转向邓布利多:“你不能——那是我唯一的——”
“西弗勒斯,我相信哈利……佩弗利尔教授很快就会赶到伦敦去——为我们掌握更多的信息。”邓布利多微笑着,蓝眼睛里光芒闪烁,“而且那副药剂需要进一步的试验,在格林伍德的实验室里测试得出的结果对你下一步的研究会很有帮助不是吗?毕竟,从禁林里临时找来的试验者,在配合方面是不如实验室的那些志愿者的。”
斯内普从鼻子里用力喷气:“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周末就没有其他研究计划。梅林知道我一周里面已经有多少个珍贵的钟头浪费在那群小鬼身上了。”他干巴巴地说,“霍格沃兹不缺少保姆。”
邓布利多凝视着他:“西弗勒斯。”他靠住椅背,十指交叉,双手抱在身前,“面包,对于饥饿的人是怎样一种诱惑,我很清楚这一点。”
斯内普假笑:“诱惑……是的。所以你让米勒娃·麦格去照看哈利·波特。”
“是的。虽然有比奥福特,但他毕竟太老,也相隔太远——不止是辈分。从很多方面,教父(或者教母)才是仅次于父母的最紧密的联系,来自家庭的联系,他们被认为理当给予等同于父母的亲人之爱。任何人都会对这种爱心怀期待,如果知道它可能存在的话。所以这是一种诱惑。但是,能够成为诱惑的并不仅有爱这一种感情。”蓝眼睛的年长者凝视魔药课教授,看着他的面孔在自己注视底下慢慢绷紧,邓布利多这才轻声继续,“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西弗勒斯,这一次我不打算给任何人冲动的借口。”
“是的,确实如此——但即便如此,你又怎么能……”在注意到“冲动”这个词的重音瞬间领会邓布利多的言下之意,斯内普咬着牙,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平稳地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你怎么敢把我像关禁闭一样关在学校,而与此同时布莱克就在外面到处乱晃?”
邓布利多顿时轻咳一声,一边抬眼看向一旁默默注视自己二人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西弗勒斯,首先,你是个教师,学校本来就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至于布莱克,”他顿一顿,面容变得严肃异常,“我想其实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西弗勒斯?因为这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西里斯·布莱克越狱的时间非常微妙。”
斯内普浑身重重震了一震:“魔法石!”他抬起眼睛,定定凝视邓布利多,“你是说……并不是单一的事件?”
邓布利多摇一摇头,目光转向哈利·佩弗利尔,并微带惊讶地看到后者已经离开了他的单人沙发,走近福克斯的栖木专注地凝视那只似乎有意炫耀优美尾羽的凤凰。“我希望不是,西弗勒斯。但是,这很难说。”他看着巫师和凤凰的互动,一小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这很难说。”他又重复了一遍。
“很难说,但很可能就是——魔法石,布莱克越狱,还有上个月末的飞天扫帚。”魔药课教授低垂下眼睛,蜡黄的面色变成苍白,“那个诅咒……最精巧而隐蔽的黑魔法,用意不在伤害而在于留下痕迹。普通的医疗魔咒检验不出它,也无法彻底消除那种魔法波动,而它可以维持足够长的时间让人来追踪定位——佩弗利尔说它本来瞄准的对象是霍琦而非任何一个学生,也许我先前对此还有疑虑但现在我认为它是。那是为了探查出魔法石的所在而精心施放的,那个人当时就在霍格沃兹!”
斯内普抬起头,望向自己黑发绿眸的同事。后者给了他一个平静的微笑,随即稳步走回到之前他的那张沙发——肩膀上栖着那只凤凰——佩弗利尔向他轻快地点一点头,“那几天确实有些混乱,我是说,人来人往。魔法部官员、记者、学校董事、家长代表,进进出出的很多。”
“但毫无疑问,一切都指向霍格沃兹。”斯内普的声音带了点微微的嘶哑,“黑魔王……已经将目光对准了这里。他的那些追随者知道黑魔王想要的是什么。而布莱克……血淋淋的地狱,这里还有哈利·见鬼的·波特!”
“语言,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声而坚定地提醒。“你是教师。”
魔药课教授直觉地投去尖锐而愤怒的一眼。“好像你真的关心似的——”蓝眸里光芒一闪,斯内普顿时泄气,一种难以言喻的沮丧和恐惧随即在心头升起,“没有比眼下更糟糕的了。”他说。
“还有二十分钟,那块石头就浸泡充分,可以从药水中取出来了。”
从怀里取出怀表校对时间,哈利·佩弗利尔冷静地说道:“或许我们今夜就该进行这个步骤,把它放到合适的位置?”
这个消息让魔药课教授以及霍格沃兹校长同时精神一振。“非常好的提议,哈利,非常好。”邓布利多眼睛里显示出真正的笑意,“我想尼古拉斯不能更骄傲了。”他随即转动目光看向斯内普,“还有你的魔药,西弗勒斯——没有比你更值得信赖的魔药大师。”
“佩弗利尔的建议,用如尼纹蛇的毒液替代撒哈拉角腹蝰蛇的蛇毒。”斯内普低声嘟囔一句,转过头去看一旁的壁炉。“布莱克不能通过飞路网跟城堡内的任何人联系?”
“显然。”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从明天早上五点开始,所有反向的联系也将被纳入监督掌控的范围——我会确保这个。”
斯内普猛然回转过头,脸上现出再明确不过的吃惊表情。邓布利多向他微微一笑,随即看向魔法实践课教授,“如果不觉得太费事的话,明天到部里的时候顺便去飞路网管理局为我再次确认好吗?”
哈利·佩弗利尔简单地点一点头。
邓布利多微笑了。他站起身来,同时伸出手,让那只终于决定让佩弗利尔肩膀减轻一点负担的凤凰栖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今晚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教授们。”他用一种严肃但又不失轻快的声调宣布,“那么,让我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