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求他饶命,不要杀我们这班苦命人吧!”
张阳此来,原是放火,见众妇女苦苦央求,不忍下手。
便道:“前面石门已开,尔等急速逃走,免得葬身火窟。”
说罢,将密室中的琉璃灯拿到手中,朝着那容易燃烧之处放火。
众妇女见此情形,顿时纷纷奔窜,哭喊连天。
张阳将四个密室中的火全引着后,才纵身出来。
众妇人在百忙中走投无路,有几个听清了张阳之言的,便往前面跑去,果然看见石壁开放,露出门户,便不计利害,逃了出来。
有些胆小的,仍由地道逃回本人住所。
这些密室,都盖在地底下,本不易燃烧。
只因慈云寺中湿气大重,智通又力求华丽,除了入门有机关的地方是石块铁壁外,其余门窗、问壁以及地板,多半用木头做成;再加上家具床帐,都是容易引火之物。
点着不多一会,火焰便透出地面。
这十几个妇女逃出以后,便大喊起火救命。
正在巡更僧人赶到,一面禁止众妇女乱动,听候发落;一面往前殿送信。
彼时智通等正在各偏配殿救火,闻报密室火起,更为惊恐。
因是他半生菁华所藏聚之所,又加上有许多“活宝”在内,便顾不得再救火,直往密室走来。
恰好龙飞也同时赶到。
还是他子母阴魂剑厉害,一面用剑光蔽住火势,一面由众凶僧用水泼救,等到把火势扑灭,这密室已成一片瓦砾窖,无路可入。
当下查问众妇女起火原因,供出是一个小道士进来,先杀了莽头陀,然后二次进来放的火。
智通知道不假,只得喝令众凶僧将这些妇女押往别的殿中看守,明日打扫密室之后,再行发落。
这时前面的火经众人扑救,也次第熄灭。
那寺外居民,多半是寺中党羽,见寺中起火,也纷纷赶到救火。
火熄后,智通令人打发他们回去。
这一场火,把慈云寺殿房烧去三分之一,损失颇为严重。
等到智通、龙飞等回到大殿时,见晓月禅师与石玉珠不在殿中,问起原因,知道又是被一个小道士救去,分明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只是晓月禅师当石玉珠走时,竟然不及觉察。
追人去了多时,又不见回来,好生诧异。
龙飞见石玉珠逃走,心中好生不快,迁怒于法元,由此结下嫌怨。
经这一番纷扰之后,忽然院中降下三人:一个正是晓月禅师;一个是飞天夜叉马觉;还有一个生得庞眉皓首,鹤发童颜,面如满月,目似秋水,白中透出红润,满身道家打扮的老人,众人当中十有九都不认识他。
晓月禅师请那老道人进殿坐定后,同众人引见,才知那人便是巫山神女峰玄阴洞的阴阳叟。
俗家双姓司徒,单名一个雷字。
他自幼生就半阴半阳的身体,上半月成男,下半月成女。
因为荒淫不法,被官府查拿,才逃到巫山峡内,遇着异人传授三卷天书。
学到第二卷时,不知怎的,一个不小心,第一卷天书就被人偷去。
他师父说他缘分只此。
他叹了一口气,从此,出去不再回来。
他在巫山十二峰中,单择了这神女峰玄阴洞做修炼之所,把洞中收拾得百般富丽。
每三年下山一次,专一选购各州府县年在十五六岁的童男童女,用法术运回山去,上半月取女贞,下半月取男贞,供他采补。
百十年间,也不知被他糟践了多少好儿女。
所买来的这些童男童女,至多只用三年。
而三年之中,每月只用一次。
到了三年期满,各赠金银财宝,根据男女双方的情感和心愿,替他们配成夫妻。
结婚后三日,仍用法术送还各人家乡。
只是不许向人家泄漏真情,只说是碰见善人,收为义子义女,代主婚姻。
善人死后,被族中人逐出,回来认祖归宗。
那些卖儿女的都是穷人,一旦儿女结婚回来,又带了不少金银,谁再去寻根问底。
也有那口不紧的,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他以为这样采补,既不损人寿数,又成全了许多如意婚姻,于理无亏。
智通等经晓月禅师介绍后,知道来人神通广大,非同小可,一个个上前参拜。
又问晓月禅师,石玉珠可曾追上?
晓月禅师道:“说起来真也惭愧,我今天居然会栽在一个小道士手里。
我以为只有东海三仙会用无形剑,而他们三人素来光明正大,从不暗地伤人。
不曾想到他们后辈中也有这样人,一时大意。
如果早知有此事发生,我便将剑光放出,他如何进得殿来?
等到他将石玉珠带走,我追到辟邪村附近,眼看快要追上,却迎面碰见峨眉派中醉道人同髯仙李元化。
这二人与我昔日有同门之谊,当初都帮过我的大忙,曾经答应必有以报答他们,事隔多年,俱无机会。
今日他们二人上来拦阻讲情,我不能不答应,只得借此勾销前情。
我回来时,见此地火势渐小,谅无妨碍。
忽然想起这位老友,打算去请他出来帮忙。
恰好在路上遇见马道友,业已请他同来。”
原来这马觉到慈云寺住了多日,那日出寺闲游,忽然遇见他多年不见的师叔铁笛仙李昆吾,马觉大喜,便请他到寺中相助。
李昆吾道:“你我二人俱非峨眉敌手。
最好你到巫山神女峰玄阴洞去请阴阳叟,你就说峨眉派现下收了数十名男女弟子,俱是生就仙骨,童贞未坏。
问他敢不敢来参加,讨一点便宜回去?
此人脾气最怪,容易受激,又投其所好,也许能够前来。
有他一人,胜似别人十倍。
现在敌人方面有我的克星,不但我不能露面,就连你也得加意留神,见机而作。”
说罢,与马觉订下后会之期而去。
马觉因为事无把握,便不告诉众人,亲身前往。
到了神女峰,见着阴阳叟,把前情说了一遍。
阴阳叟冷笑道:“李昆吾打算借刀杀人,骗我出去么?你叫他休做梦吧!”
马觉见话不投机,正要告辞。
忽然外面气急败坏跑进来一个道童,说道:“那个小孩被一个道人救走。
师兄也被道人杀死了。”
阴阳叟闻言,也不说话,只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转了一会,倏地闭目坐定,不发一言。
马觉疑心他是不愿理自己,站起来要走。
那个道童低声说道:“请稍等一会,师父出去一会就回来。”
马觉不知他的用意,正要问时,阴阳叟业已醒转,自言自语道:“真走得快,可惜逃走已远了,不然岂肯与他甘休!”
说罢,站起身来,拉着马党的手,说道:“你且少待一会,等我收拾收拾,再同你到慈云寺去。”
马觉见他反复无常,好生诧异。
阴阳叟道:“你觉得我没有准主意吗?我这人一向抱的是利己主义,我也不偏向何人,谁于我有益,我就和谁好。
昨天我擒着一个小孩子,根基甚好,于我大有益处。
谁想今日被人救去,反伤了我一个爱徒。
适才运用元神追去,已追不上,看见一些剑光影子,知是峨眉派中人所为。
我不去伤他,他反来伤我,情理难容,我才决定去的。”
当下便叫道童与马觉预备休息之所。
他便走进后洞,直到半夜才出来,而且喝得醉醺醺的,脸上鲜明已极,腰间佩了一个葫芦。
他把门下许多弟子召集拢来,嘱咐了几句,便同马觉动身。
走到半路,遇见晓月禅师,他二人本是好友,见面大喜,一同来到慈云寺商议应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