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突然提醒了碧玉,她彻底地将笑意舒展开来,用更淡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自从湘亭疯掉之后,她的房间就一直空着,旁人都怕沾了不吉利,是不是从未有人进去整理过?”
夜来疑惑了一下,还是回答说:“正是这样,谁也不肯搬进去住,可是,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来?”
碧玉俯在夜来耳边说了些什么,夜来眼中的疑惑眼看着一点点淡下去。
“时辰不早了,我们分头行事。天明之后,若是没有大的变化,一切依计行事……我会想尽办法拖延,让他晚到;你务必要把握好时间,千万别忘了随身带上安神的荷包……”碧玉迅捷地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而去。
随后,夜来拿了一顶斗笠,一盏宫灯出了门。
湘亭的房间虽然空置了一段时日,但依然井井有条,不见杂乱,透过斗笠上透明的薄纱,凭借着宫灯恰到好处的光亮,夜来很快便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碧玉赶回鎏金殿没多大一会儿,申屠玥便醒了,又说头昏,又说口渴,让人先把灯点亮。
碧玉小心翼翼将盏盏灯火逐一点上,殿内顿时清晰起来。
申屠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不是应当在王妃殿中吗?璧云呢?”
碧玉心想他既然有意装糊涂,不妨顺着他的话,也会少去很多尴尬,“璧云受了风寒,不便近身侍奉殿下……奴婢便斗胆前来侍奉,殿下若是不愿见到奴婢,奴婢这就退下,换殿下信赖的侍婢前来。”
申屠玥笑了,合了一下眼,“原来先前的种种不是梦境。”
一句话让碧玉不安起来。
“过来吧。”申屠玥用半命令化的语气说,见碧玉显得不自然,又笑,“或者,仍然将这些宫灯吹灭,我看不清你,你会觉得自在些。”
碧玉像是意识到什么,态度突然大方起来,径直走到申屠玥身边,在他榻前坐下,只用眼神轻轻一勾,申屠玥便心领神会俯了过来,“这可是你自找的,原本我已经放你走了。”
“天色都快明了,别让下人们瞧见,奴婢不想再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了。”半推半就中,想着可以应对的话。
“你一口一个‘奴婢’……是在与我生疏吗?”申屠玥停下所有的动作,认真地问,“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总想亲近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碧玉顿时知道自己安全了,搂住他的脖子,略带挑衅说:“殿下宿醉刚醒、残酒未消,何不再借酒意恣意欢情一番呢?”
果然,申屠玥冷笑着掰开她的手,靠在榻上,“我约了人一大早在园子里观花题诗,此时哪有这份精力?”
“赏的都是些什么花?需要殿下赶在清晨……”碧玉故意问。
“我说是昙花,你会信吗?”
“当然不信,这个时辰,早就错过昙花一现的光景了。”
“是府上的含香花。”申屠玥微微一笑。
“含香花?”碧玉从未听过。
申屠玥接着说:“是从波斯国引来的花种,此花含有异香,只在清晨开半柱香的时间。”
“既然是每日清晨都会盛开,殿下又为何执著于今日?”碧玉见申屠玥打算起身,想到与夜来的约定,一横心,从身后抱住他,指腹轻轻从他脸上划过,“我与殿下很久未见,日后也不会寻到比今日更好的时机,满腹的心事,只想慢慢向你道明。”
申屠玥转过身,抬起手想摸她的头发,却悬在空中,体内涌起一股想要爆发的热量,话却还是凉到透心,“你想说什么?满腹的心事,可曾与爱相关?说实话,你可曾想过我?”不等回答,又开始说,“你心里只有死去的申屠奕和活着的我……不要向我炫耀你郎情妾意的过往,你们共度的时光,你的矢志不渝……我只想知道,在离开我的日子里,你偶尔有没有想过我?”
“想过。”碧玉从容地说,一时间自己都品不出真假,“对于殿下而言,日子像流水,像流光溢彩的梦。可对我来说,我由衷的体会到自己的卑微,我只能独自疗伤,本来可以忍住的眼泪,却会因为他人的关心和询问夺眶而出。你的挑逗,令我不适;你的用心,让我变得格外敏感和脆弱,我只是承受不起,它们太深重……”
申屠玥打定决心要爱抚她,动作轻柔,“即使我的心是世界上最为坚不可摧的东西,也经不住一个女子一再的漠视与鄙夷……你不会知道,每次我看到你那空洞得无懈可击的眼神,享用着你那精细却又令人不安的服侍,我真恨不得拿起腰间的佩剑,让你永远消失……”
碧玉开始惊愕,有些东西她从未允许自己细细品味。人的情感是怪异飘渺的东西,就在前一刻她还在想尽办法要保全自己、与他周旋,这一刻却有了假戏真做、孤注一掷的纵容。
他接着说:“但是,一想到要让你消失,我却像是死了一般难受……我忍你很久了,今日一再避让,你却……不要怪我,这些因你而起的情绪只有你才能完整消解。”
他轻轻解开她的罗裙,洁白的双肩呼之欲出,绯色的抹胸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他开始吻上她的面颊、耳际、嘴唇,缓缓下移……
这阵温柔如雨点般的吻停住后,他终于狠下心,开始除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她没有睁开眼,不像是出于慌乱,也不像是是出于羞怯。只是伸出双手,摸索着为他宽衣。
他笑笑,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烛火渐渐又暗了下来,窗外渐渐有了柔和的光。
床幔中,旖旎风光,何须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