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淡淡地道:“去厨房看看晌午饭。吃完饭我得睡一会午觉。下午父汗就回来了,少不得要去请安,又得一番折腾。”
恩和睁大眼睛,“公主,大猎当前,大汗是不会轻易离开猎场的。尤其这次围猎又与往年有些不同。”
她们对时雍说话,已然少了很多防备,往往情不自禁就说出点秘密来。
时雍勾勾唇,“那我们打个赌,怎样?”
塔娜也摇摇头,“大汗看重围猎,每次都会全程参与,不可能为一个先生的死回来。公主,你定然要输的。”
时雍道:“那就试试看好了。我若输了,把脑袋摘给你。”
恩和抿了抿嘴,下意识地道:“婢子若是输了,也把脑袋摘给公主。”
实际上,巴图回额尔古城的时间比时雍预料的还早了一个时辰。
她这厢刚吃过晌午饭,还没有来得及午休,就有人来传,说是大汗召见。
时雍看着大惊失色地恩和,好笑地摸摸她的头。
“好好把脑袋留着吃饭。”
恩和的脸蛋儿臊得如若滴血,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塔娜好笑地看她一眼,赶紧张罗着给时雍洗漱更衣,去见巴图。
巴图风尘仆仆的回来,带着满身的尘土和怒气,身上骑装未脱,手握黑金马鞭,暴跳如雷地在大殿里将连同乌日苏在内的所有人,挨个儿痛骂了一顿。
直到内侍通传“伊特尔公主到”,他脸色才稍稍放缓。
“宣!”
时雍进入大殿便感觉到气氛紧张。
臣子们低头垂目,乌日苏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巴图一人,虎目炯炯,一副压抑着怒火的样子,威风又彪勇。
“伊特尔,你身子可有好些了?”
时雍倒是没想到他会先询问这个,赶紧上前行礼,低低地道:“好多了。不知父汗召见,所为何事?”
巴图瞳孔微缩,视线从她头上落下,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叹息。
“我的女儿智勇双全,当真是可惜,生成了女儿身,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说,却听得在场的人心里一抖。
若不是女儿身,他是要将汗位相传的意思么?
没有人敢问,巴图也没有再接下去把话说完,而是慈爱地问道:“伊特尔你说说,立下此等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她怕是消受不起啊。
时雍微微代头,淡淡地笑道:“父汗,此事女儿只是出了一张嘴,并没有出多少力。查探抓人,缉拿审问,全是大王兄和诸位大人的功劳。”
巴图皱着眉头看她片刻,身子一转,看向众人,慢慢地负起手,挺胸朗声道:“既然伊特尔这么说,那本汗便不再责罚你们了。现在,你们都来说说,要如何找出凶手?我就不信,额尔古城里,竟有人能在本汗的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
一席话令众人纷纷惊惧。
巴图的话至少传达了两个意思。
一则这个女儿对他的重要性。
二则半山先生和狼头刺之事,他不会再睁只眼闭只眼,要和大妃彻底算总账了。
大妃仗着娘家势力,在兀良汗素来强势,巴图又刚继任汗位没几年,对她多有忌惮,十分容忍。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巴图下定决心对她清算,却知道此时务必表明心意,站好队,否则必将受到牵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汗!臣有话说。”
巴图转头看去,抬抬手,“说!”
“半山先生秘密组织狼头刺,四处为非作歹,想是与南晏眉来眼去多时,早就存了歹意,要祸害我兀良汗”
巴图不无意外地看着他,眉梢挑高,“这个用得着你来说?本汗不知道吗?”
“是是是。”那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又道:“半山此人巧言令色,想必大妃也被他蒙在鼓里,说不定就轻信了他的鬼话,从牢中捞他一命,也未可知”
这话说得委婉。
没有直接说阿如娜就是出手救下半山的人,但是把矛头和方向抛了出来。
乌日苏看他一眼,突然上前,“父汗,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巴图哼声,“大殿之上,何事不可讲?”
乌日苏应了一声“是”,接着便有些犹豫地道:“得知半山出事,儿子便连忙封锁了额尔古城,如此严密的封锁,想必没有人可以逃出去可是,我们翻遍了额尔古城也没有找到人。”
巴图看着他,“都翻遍了?”
乌日苏迟疑一下,说道:“除了大妃住处,一个不漏都搜查过了。就连伊特尔的住处,瓦杜也带了人进去搜查。”
“大妃?很好。”巴图冷冷扫一遍大殿中人,哼声道:“来人,包围星罗台,本汗要亲自搜查。”
“是!”
星罗台是大妃的居所。
巴图领兵浩浩荡荡地过去了。
那齐刷刷的脚步声,震耳欲聋。
一种莫名的预感告诉她,不论此事是不是大妃主使,半山都一定会在大妃的寝殿被找出来。
时雍甚至可以猜测到,巴图在大妃殿中搜出半山之后的情形。
虽然这一切都在往她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
可是,事情发生得太完美了。
一开始,时雍的计划就是借由半山,离间巴图和大妃阿如娜,让他们几个窝里斗。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大妃和狼头刺被巴图拔除,也算是为赵胤报了一仇。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这一切就像有人在暗中助她一样。
是乌日苏?
还是命运的推手?
或者,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