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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时雍忍俊不禁。
王氏的快乐,普通人理解不了。
“由着她去吧,只要她和我爹身子健朗,我在这边也就放心了。”
听她提到宋长贵,陈岚的目光有那么一丝不自在,不过,转瞬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们都是好着的。这几年我与你姨母住在井庐,与他们统共也没见几次,不过,王娘子是个有心人,常会派予安送些吃食过来,年节头,也曾领着孩子亲自上门拜会过我们两次。是个有心人,好人。”
每每提到王氏,陈岚的嘴里都是赞誉有加,对宋长贵却是绝口不提,许是为了避嫌,又许是有些意难平,时雍无从猜测,也不想去提这些老皇历,惹得母亲伤感。
不过,时雍也是有心人。
晚膳的时候,她特地差人去把褚道子请了过来。
这些年,褚道子在锦城王府,依然过着清冷孤单的生活,虽然时雍尊重他,赵胤也以师礼待之,但褚道子并不会倚老卖老,只要府上没有需要他做的事情,就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也就年节上,推托不了,才会和时雍赵胤他们聚上一聚。
可今日,得知通宁公主驾到,传信的人刚出口,他便回去换了衣裳跟过来。
锦城王府席上不分男女,时雍将两个长辈请上座,褚道子有些紧张,连声说不敢,后来陈岚发了话,他才战战兢兢的坐在了陈岚的旁边。
时雍看着他畏惧忐忑的模样,心里暗笑。
也只有在陈岚面前,才能看到褚道子这紧张的样子了。
开席后,赵胤将侍从都屏退了下去。
门一关上,谢放和白执等人守在门外,只剩下他们一家子。
跨越了六年时光,可以说的话,实在太多。
时雍对京师里的那些旧人,十分感兴趣,来来去去便问得有点多。陈岚也是有问必答,并不避讳褚道子在场。
但涉及光启帝和赵云圳的事情,她却不愿多提。只说陛下有意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了,暂时还没有定下哪家姑娘。
赵云圳都要选妃了?
时雍怔了怔,意外得差一点咬到舌头。
“这么快?太子殿下才几岁啊?”
赵胤看她一眼,往她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菜,“太子殿下今年虚岁十八,是该定下了。”
时雍看了看自家男人,见他眼窝幽深,不由就想到赵云圳小时候的逸事来。她有点想笑——因为赵胤的模样分明也是没有忘记。
“这六年实在是过得太快了些。”
都说快乐的时间过得格外地快,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六年里,时雍养儿育女,协助赵胤治理锦城,两千多个日夜,恍惚就在眨眼之间,以至于想到赵云圳,仍然是记忆里那一张稚气的小脸,很难联想到十八岁的赵云圳是何模样。
在赵胤和时雍最初就藩的两年,赵云圳捎来的信特别地多,经常暗示赵胤一些和那个荷包有关系的事情,纸长话也长。两年后,终于有一次来信,赵云圳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阿胤叔,你个大骗子。”
那一年,赵云圳还是经常抱怨,也经常向往京师外面的世界,时不时来信责怪赵胤,也会对时雍说些肉麻的话。
再后来,赵云圳的来信渐渐地就少了许多,偶尔有书信,对时雍的称呼也不再是“阿拾”,而是谨慎地变成了“小婶”,言词里也规矩了许多,再不会说些不要脸皮的胡话了。
原来是小太子长大了,懂得了男女之防,也懂得了关系的不便。
这世上,还真没有什么东西是时光改变不了的。
时雍唏嘘一叹,笑着问陈岚,“不知太子殿下如今可有稳重一些?”
陈岚笑道:“我也是昨年八月仲秋节上见过一次。看着是懂事了,身量极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比陛下年少时也是不差半分,就是那个脾气么”
陈岚看着时雍,给了个会心的一笑,停顿片刻才道:
“毕竟是储君,是得有些脾气的。”
时雍忍不住笑出声来,“就是脾气还很臭呗,这里也没有外人,娘不必为他遮掩。不过,娘一说他脾气不好,我才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模样来,若他当真变得乖巧又温厚,那就不是我心里的太子殿下了。”
陈岚也跟着笑,“也是。”
时雍好奇:“那太子殿下可有中意的女子?陛下相中的又是哪家姑娘?”
陈岚摇了摇头,笑道:“这个娘就不太清楚了。”
天家的事情,不好多说,更不能说,陈岚很懂规矩,说到这里已是到头。
吃罢晚膳,褚道子便告辞离去,赵胤中途有事,带着临川去了端礼殿。时雍留下来陪陈岚,又絮絮说了些京中旧人旧事,苌言已然打起了呵欠,大黑更是趴在时雍的脚下阖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时雍叫来奶娘,将苌言带去睡了,又给大黑拿来小被子盖上,这才抚着它的背毛,望着陈岚道:
“方才在膳堂,娘为何说到陛下,便有些欲言又止?”
陈岚微怔,“有吗?”
“有。”时雍盯着她笑,“知母莫若女,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瞧得分明,你似乎不想提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岚沉吟片刻,看着她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年来,陛下似乎越发信重扶舟,东厂也隐隐有盖过锦衣卫的势头”
说到这里,陈岚大概觉得不妥,从小到大的礼教不允许她讨论国事,左右看了看,又朝时雍笑笑。
“舟儿是个能干的,陛下信重他也是应当,想来这也是姐姐的心愿倒是娘多想了。”
时雍微微一笑,“娘没有多想。毕竟你是我的娘,不是白马扶舟的娘毕竟赵胤才是你的女婿,你为着我们筹谋,那才是应当的呢。”
陈岚闻言,神态稍显紧张,连忙抓住时雍的手。
“阿拾,有些话可不得胡说。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我们是臣子,是重臣之后,不可有任何筹谋”她说着,又有些懊恼,“都怪娘多嘴,说这些有的没的。”
“娘”时雍阻止她自责。
转念,她又道:“其实稍稍一想,就明白这个中关键了。晏靳新是陛下亲信不错,可他多年来在宫里头行走,朝中却没有根基,锦衣卫又是个虎狼辈出的地方,没有点手腕,是降不住那些人的。白马扶舟旁的不说,能力是大有的,朝中事务繁多,他只要能把差事办得妥当,陛下用着他顺手,自然就会日渐依赖”
天子坐明堂,可明堂只有那么大。
一双眼睛哪能看得见天下事?
没有了赵胤的锦衣卫,被东厂打压,也是意料之中。
“唉。”陈岚叹息一声,又笑了起来,“国家大事,自有他们男子去处理,我们女子,只要相夫教子就好。阿拾,快给娘说说,这些年,阿胤待你好不好?变没有变?”
时雍抿唇思考一下,认真道:“若我说变了,娘会不会帮我打他?”
陈岚微微变脸,“当真?”
时雍噗一声,亲昵地坐近过去,靠着陈岚,将头贴在她的肩膀上,压着嗓子轻笑起来。
“变是变了,就是变得更好了对我们娘仨照顾得无微不至,只要不是涉及政务的大事,那我的话,就是他的圣旨。”
见陈岚看过来,时雍笑着挤了挤眼。
“娘觉得怎么样?这个女婿?”
陈岚笑嗔她一下,又叹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