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玦:“属下明白虞侯的意思了,脂溪矿山路途遥远,快马也要跑十来日,还请虞侯带着精锐先行前往,至于岳小军那边……”
“师父那边我去说。”青唯。
她说走就走,言罢,一刻不逗留,风也似出了门。
谢容与的目光从青唯身上收回来,他深思了片刻,吩咐:“今日之事记录在案,日后算停岚告密有功,还有……”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曲茂执意要赠给青唯的《四景图》上,“还有副《四景图》,也算停岚、岳前辈,还有我娘子一齐呈递的证据,如实上报朝廷。”
不到子时,岳鱼七和青唯一起赶来归宁庄了。行囊早就准备好了,六月酷暑深夜,十余人轻装简行,打马穿过陵川夜『色』,朝西北的方向赶去。
中州,江留城。
七月流火,还没彻底出伏,中州已凉爽了许多。
日一早,一辆马车缓缓在一间宅院前缓缓驶停。间宅院位于江留城西一个僻静的街巷,听说是京中一名官员所置,用来作老来闲居之所。
宅前阍人很快出来迎,对马车上下来的年轻公子与仆从躬身一揖,“张公子,章大人已等在厅中了。”
门是一个鲤鱼过龙门的四方影壁,绕过影壁,张远岫带白泉了厅中,对章鹤拜下,“学生见过先生。”
章鹤淡淡笑了笑,“忘尘一路奔波辛苦了,茶已备好了,快用些吧。”
他说着,请了张远岫在右首坐下,自己也端起茶盏。
说起来,章鹤也刚到江留不久,为的更是『性』命攸关的要事,但他脸上丝毫不见急『色』,反是安静与张远岫一起品茗了片刻,提起些不干的,“对了,老夫来前特拜访过老太傅,听他说,官家意欲为你和仁毓郡主指婚,事是真的?”
张远岫淡淡:“真的。”
章鹤“唔”一声,“是好事啊,你考虑得怎样了?”
张远岫看着他,片刻,笑:“不是被先生一封信召来中州,没来得及多想?忘尘急人之所急,一路上考虑的是先生究竟遇到什麻烦了,自己的事反倒搁在了一边,还没顾得上给京中回信呢。”
章鹤被他反一军,不急也不躁,呷了口茶,“样也好。你我师生一场,老夫跟你说句不见外的话,仁毓郡主,活泼是活泼了些,人也天真烂漫,应该走不忘尘你的心里。照老夫看,忘尘看似一副清净脾气,实则心底藏着一团火,能被你放在心上的人,除了得有盎然生意,还得是坚韧冷静的,要是身上带了些侠肝义胆,兼之自在又有趣,那就最好不过了是不是?可惜啊,样的女子太少了,可遇而不可求,是偶尔邂逅那一个,撞不上好时机,怕也让人捷足先登了。”
章鹤话究竟在说谁,再明显不过了。
张远岫眸中笑意隐去了,语气又凉又淡:“先生一路辛苦到中州,就是为了问问忘尘究竟喜欢谁?不是先生的脾气吧。忘尘如果记得不错,先生早年遭受牢狱之灾,仅仅十余日,腿脚就落下了『毛』病,若不是出了『性』命攸关的大事,先生怎舍得舟车劳顿一场?”
章鹤喟叹一声:“知我,忘尘也。”
他悠悠:“没法子啊,眼下小昭王已查到了老曲买卖洗襟台登台名额,事情到了一步,我若不先行一步,未雨绸缪,等着我的就是野火烧身了。”
他提起样大的事,语气却样稀松平常。
“那先生决定怎办呢?”
“忘尘喜欢棋吗?”章鹤问,“应该是喜欢的吧。老太傅你闲养,传授你最多的不是诗,而是棋画。弈棋一,诀窍有许多,什入界宜缓,不得贪胜,到了危机关头通通不顶用,在我看来,顶不过一句弃车保帅。”
张远岫一语破玄机,“哦,先生是觉得,到了个关头,曲侯爷肯定保不住了,所以想牺牲曲氏,保住自己?”
他淡淡:“可是曲侯堂堂一个三品军候,哪里是好舍的?先生眼下与曲侯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下了油锅,您还盼着他不会跳出来咬您一口?”
“军候又怎样?军候也是人,是人就有软肋,有软肋,就不怕没法子让他闭嘴。”章鹤。
张远岫盯着章鹤:“先生是想利用曲停岚?”
章鹤叹:“我没奈何啊,不赶巧了,停岚眼下刚好在中州。我也不是想利用他,就是让他坐实他的父亲的罪名的罢了。当年曲不惟从我手中拿走洗襟台的名额,你以为只是为了钱财,没有一对朝廷的不满?他不满得很呢,长渡河一役,他是主和的帅之一,事后岳翀打了胜仗,昭化帝不满他畏战的态度,他召回上京,常年拘在京中方寸之。他一个战前拼杀的帅,在京里呆着算怎回事呢,兼之他自觉他当年主和没有错,心中愤懑,才搅合到洗襟台场事端里来的。
“一个军不满朝廷,是什?往大了说,就是起了反心,只是反心藏在暗处,暂且没人瞧见罢了,我让停岚把反心剖出来,也是为朝廷立功啊。”
张远岫听了话,忍不住冷笑出声:“先生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单凭曲侯对朝廷处置的一不满,非要给他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我看先生哪里是想弃车保帅,先生是把曲氏一门尽数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