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堕落成亡灵法师了？”他用口型道。
特伦托在他脖子上感受到了魔王的息，没有为他解开，诧异地问：“你怎么惹怒了魔王，这是对苏琳下手了？”他现在算是了解魔王，除了关于苏琳的，其他任何它都不感兴趣。
柯福蒂安『摸』着脖子愤怒地哼了几声。
特伦托笑了笑，递给他一块符石，这是给潘西用的精神符石，在柯福蒂安手中正好合适。
终于能顺畅交流了，他憋了一肚子的话疯狂朝外倒：“特伦托，你竟然背叛了人界还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特伦托不在意地吃着菜：“我仍旧信仰自然女神，我对她的虔诚不需要怀疑，但是我有更重要的情要做，这两者并不冲突。”
“这就是背叛！”
“呵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跟当初一样。”
柯福蒂安年轻时就是个无比忠诚的人，他对自己的信仰非常坚定，哪怕后来已经感染了头疼症，为了救士兵也依旧四处奔波不顾自己的身体。但这样的忠诚也让他变得固执偏激，眼睛里容不下丝毫沙子，脑子也没法拐弯，说白了就是一根筋，只要认准的情就很难改变。
上位者很喜欢这样的人，因为最容易掌控，但是一旦他们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就容易做出些疯狂的。
柯福蒂安对特伦托这种改换信仰的人非常不屑，何况还是他痛恨的人类。但现在好容易能出来，他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点：“你现在成为亡灵法师已经不可能回去人界了，如果你能带我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材料金币甚至地位都可以。”
特伦托抬眼看他：“帮你去哪，去王城？”
“对，那个卑鄙的人类『逼』迫我签了契约，我是精神系魔导师，怎么能为一个人类做，我要见尤莉乌斯王。”
特伦托吃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像是在笑他愚蠢：“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魔王扼住脖子了，你竟然敢骂苏琳，你没被魔王杀了我真是太惊讶了。别想了，苏琳敢跟你签订契约也一定是经过尤莉乌斯王同意的，你的头疼症应该没有彻底好起来，离开魔域太久，会重新发作的。”
柯福蒂安愣了下，天天想着逃跑，他还真没注意到从醒来后头就没有再疼过了。
“让你待在那是为了你好，别想着逃跑了，你疯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好点了，就该吃吃该喝喝，好好享受一下。战争早就结束了，已经过去一百年了，一百年水坑都变成了平地，只有你还活在过去，醒醒吧，看看外面，有几个人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做过什么。况且你见了尤莉乌斯王又怎么样，是她将你送来的，你难道要去质问她为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质问，一年纪了，这么天真还真是少见。”特伦托感叹地骂着，仰头喝了一口麦酒，被麦酒苦涩的味道呛了个龇牙咧嘴。
柯福蒂安愣住了，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时候，头疼发作后偶尔苏醒的时候也不算长，这次醒过来他完全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也一直不敢去想为什么尤莉乌斯王愿意把他送给一个人类，就算是为了救他，救他的条件有很多，可是他却被卖掉了。
其实柯福蒂安是误会尤莉乌斯了，她并不知道苏琳就是人类，苏琳代表魔王，让柯福蒂安给魔王工作并没什么问题。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柯福蒂安，曾经一次杀过上千人类救过上万魔界士兵，我为魔界付出了那么多。”他看着自己的手，颓丧地说道，“我做的不够么？”
特伦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喝着苦涩的麦酒，这酒真是太苦了，可能酿酒的时候用了快要坏掉的陈麦子。
“板，这麦酒太苦了，给我换点果酒来。”
板拿了罐果酒倒上，特伦托再次摇头：“这果酒不行啊，怎么是酸的，你去饮料店买两份果酒饮料回来，要大份的。”
他给了板一枚银币，“剩下的钱留一半给你。快去。”
板兴奋地跑出去，没多久端了两大杯果酒在他们面前。
特伦托将酒推到依旧难以接受现的柯福蒂安面前：“别想那么多了，喝。”
柯福蒂安愣愣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果酒里加了水果，味道清甜。他嚼了会水果发现挺好吃，才低头看向杯子里。
“觉得味道怎么样？”特伦托慢悠悠地品了一口问道。
柯福蒂安点点头：“还不错。”
“果酒还有很多口味，这个是最受欢迎的一款，你再尝尝里面的红果子，听说是自然成熟后晒干再泡开，泡到两个小时之后才能有现在这样的味道。除了果酒还有很多饮料味道不错，等吃完我带你出去挨个尝尝，对了，对面不远是夜魔杂货铺，它店里的宣传剧你应该没看过吧，港口有很多好玩的好看的，我带你好好逛逛。”
柯福蒂安现在正是心灰意冷心如死灰的时候，对这些都没兴趣，特伦托扯着他不放他走他也跑不掉，吃完饭后硬是被特伦托拉着强行看了几家店铺的宣传剧。
深渊魔域的骷髅们经常看雨树，近新剧拍出来后它们聚在一起看新剧，柯福蒂安本来没看的，是芬恩想看，硬是按着他坐在那里看完了新出的魔王和它的苏茜。
芬恩很喜欢那个故，但是柯福蒂安不喜欢，他一看到里面苏琳的脸就想开口骂人，一点都没在意到里面的内容。
其实是有一点点在意，但柯福蒂安强行让自己忘掉了。
此时他越看那些宣传剧就越眼熟，这些短剧非常有意思，他看了一遍甚至还想看第二遍。
特伦托道：“这些都是苏琳拍的。”
“哼，没什么好看的。”
特伦托哑然失笑，这还是第一个说幻影剧不好看的人。
他不太在意地拉着柯福蒂安继续在城里逛着。
这两天因为换新领主，港口民众比从前活跃许多，不少店铺在做打折活动，欢送前领主顺便迎接新领主，街道上广场上到处都是人，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宴会，用来摆放食材的桌子一直都没有撤去，晚上随时能欢庆起来。
还有一些正在上学的孩子则撅着屁股蹲在广场的台阶上，用石头尖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痕迹。
“看，这是我刚学的字，这是我的名字。”
“我也会写我的名字。”
两人经过这群孩子身边，其中一个女孩子抬起头来，看到特伦托喊了声老师，原来这是在旧神庙一起学习的孩子之一，她身上的衣服很朴素，但是笑容自信大方，见到柯福蒂安时也很有礼节地喊了声先生。
柯福蒂安对这群魔界的孩子态度相当温和，还难得地朝她笑了笑，道：“你在学识字？这字写的不错。”
女孩子点点头：“是老师教的。”
柯福蒂安诧异地看了眼特伦托。
“郊外开了个学校，凡是拉夫文港口的人，不论男女少都可以去学习，学费只要十铜币，一直到学会为止。你知道魔界识字的人有多少么？”
柯福蒂安茫然地摇头。
特伦托伸出几根手指：“一个城里哪怕有三万人，也找不出五百个识字的人。”
柯福蒂安讶异不已：“怎么会这么少。那这里的领主很不错。”
特伦托有些自豪地道：“是苏琳提出来的，她本来只想让魔物们识字而已，后来发现很多孩子都不识字，就让前任领主开了个学校，用的教材还是我写的呢。”
柯福蒂安抿了下唇，不敢相信苏琳会这么好心。
特伦托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让你忘记跟人类的仇恨，毕竟当初我也恨不得杀了你。只是苏琳没有对魔界做过什么，你不应该迁怒她。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多看看现在的世界。”
柯福蒂安沉默地看着广场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不知道谁哼了首欢快的曲子，一边哼一边扭动着身体朝前走。
特伦托也跟着哼了起来，那是整个雨树中宴会那场里蒂丝的歌声，因为很欢快很受欢迎，现在快成为港口的流行曲了，人人都能哼上一句。
太阳很大，天气炎热，将周围映照得一片光亮，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繁华热闹的景象，没有战争，没有尖叫哭泣，人们来往说笑，为了生活忙碌奔波，普通平凡。
跟记忆的完全不一样了，这不是百年前的魔界了，现在很安定，没有人认识柯福蒂安是谁，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为了魔界做过什么。
但是他做的那些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柯福蒂安听着耳边聒噪又跑调的歌声，深深地叹息一声。
苏林再次见到柯福蒂安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神用看着地面，没有骂她没有瞪眼怒视，安静的不可思议。
特伦托朝她眨眨眼：“我劝了他几句，是不是效果非常好？”
“你说了什么，他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这个就不告诉你了。”特伦托晃着手指卖关子。
苏琳没追问，只要柯福蒂安不再见面就对她各种仇视就足够了。
“另外。”特伦托有些犹豫地说道，“近注意一点。”
苏琳疑『惑』地眨了下眼：“注意什么？”
“我是说，港口现在四面八方的游客太多，难保有什么人会捣『乱』闹事，或者别的什么人来探听消息。你刚接手拉夫文领地，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有人混进来也很难察觉不是么。”
特伦托的表情看着没什么异样，像是就那么随口一提醒。
苏琳的手指点着桌面，很快笑起来，来了更好，给魔物们找点乐子。
不然这日子也过得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