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惊讶。”可能是复健训练的不太好，胡言此刻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当初这样的好事突然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我就觉得其中必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的老家汉洲有一句俗语，叫做天上并不会掉馅饼。”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一旁的楚天总结道。
这时胡言微微一笑：“不过听到您亲口说出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并不是因为我成为了棋子，而是您能亲口说出这件事本身。”
李林叹息：“有一个朋友，算是给我上了一课——关于牺牲的课程。”
“假如为了对抗深渊，需要牺牲一个人便可以拯救一个世界的人，你会选择牺牲那一个人吗？”
“这算是电车问题的变种吧，加重了另一端的权重。”胡言计算了几秒，“我的答案是会，即便我是被牺牲的那个人。”
他身后的楚天有些好奇：“为什么我看你刚刚像是在计算？”
“我在算有没有人因为我的牺牲而感到悲伤。”胡言回答，“答案是没有，对于这个世界，我的存在并不重要，所以我可以牺牲。”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楚天一手遮眼，另一手拍了拍胡言的肩膀安慰。
“那把牺牲的那一方变成整个法亚世界，拯救的那一方换成虚空中所有剩下的世界那？”李林追问。
“这......”胡言语塞，“可供计算的数据不足，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朋友选择了牺牲法亚世界，而我则毁灭了他的计划。”李林道。
“那么您的选择是不去拉下火车变轨的拉杆吗？”胡言反问。
“不，我全都要救！”李林的语气斩钉截铁：“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的我全都要！”
“所以我把曾经的计划告诉了你，因为它已经被我废止了。”
他目光炯炯：“这并不是牺牲的多与少的问题，而是有与无的问题！”
“过去的我...因为有些急躁而导致路线错误了啊......”
“一个都不能牺牲！一旦开了这个头，哪怕是只牺牲了你一个人，那我和卫一帆...也就是那个友人也就没人什么区别了。”
“但现实往往需要做选择。”楚天在一旁泼凉水道。
“那我就掏出动能吸收装置停下火车救下所有人，然后打死提出这个该死选择的社会学家！”李林回答。
他的脸上露出了往日的自信：“别忘了我可是有着法亚之门的权限，远超人类文明无数岁月，挥手投足间都能展现远超现代人想象的神迹。”
“拿着这么大的外挂，再不能阻止悲剧发生的话，我还不如吞枪自尽呢！”
楚天不禁小声BB：“可是对面深渊也有法亚之门的权限...另一半......”
“别慌。”李林摆手，“深渊那批人脑子大多烧坏了，不怎么会有这些科技的东西。”
“他们就像是拿着高科技打中世纪战争的人，把激光枪当成铁锤什么的......”
“所以...我？”看着突然高昂了起来的李林，胡言小声提问。
李林将彩虹晶石凑到胡言面前：“嘿嘿嘿，有一句话叫做走夜路多了总会遇见鬼......好像不太准确，屠龙的勇士为何最终会变成恶龙？...额好像更偏了。”
“总而言之，为他人实现了如此多的愿望的你，现在也能实现一个愿望。”
“这块儿彩虹石，凝结着无数人的情感与殷切的希望，经过我的加工，就算说成是万能的许愿机也不为过。”
“过去的契约已经被我单方面废止了，现在已经找回自己情感的你......应该知道自己所欲所求的是什么了吧？”
“任何愿望？”胡言疑惑。
“任何愿望！......才鬼了，就和那些适格困难者向你许愿一样，一个合理的，最主要是不要让我消耗太多亏本的愿望。”李林回道。
“如果我说我想要正式加入你们算不算。”
“不算。”李林摇头，“如果你还想要往火坑里跳，那我只需要点点头，根本没必要为此浪费一块珍贵的彩虹石。”
“开个玩笑。”胡言的面色恢复认真，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答案。
“我希望得到幸福——永远的，不变的幸福。”
“呃。”
显然李林根本没有想到胡言会说出这样一个答案：“我能问问你的心路历程吗？”
“只是一个简单的递进因果计算。”
胡言开始介绍：“这些天，我同时与数千人链接，交流并且实现他们的愿望。”
“人会有愿望，都是因为对现状的不满与对美好的追求。”
“苦，凡人皆苦，但从不忘对美好与幸福的追逐。这是最根本的梦想，而追逐它的过程，便是梦想与现实的激撞。”
“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被击碎，碎片化作一个个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的愿望，这样人们只需要通过实现愿望，便能获得名为自我实现的东西。”
“这种梦想的碎裂被人们称为妥协，人便是在妥协中逐渐沉沦，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社会这部机器中一个可以随时替代的零件。”
“当愿望替代梦想，一次次的妥协让他们忘记了最初的本心——为何要追逐那些愿望。”
“有人的愿望的获得大笔钱财，因为他的内心建立着这样一个等式，拥有钱财便是幸福。”
“有人的愿望是更长的寿命，因为作为上层人士的他平日里的生活已经十分富足，他自然会希望这份幸福持续下去。”
“有人渴求力量，因为在他的心中认为，只要力量足够，他便能阻止不幸的发生。”
......
“有...想要成为人类，因为对她来说，成为人类便是最大的愿景与幸福。”
“那我何不跳过种种带来幸福的‘因’，直接追求最后的‘果’呢？”
胡言再次重复：“我希望得到幸福——永远的，不变的幸福。”
身后的楚天拍着他的肩膀，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在胡言清澈的目光下又憋了回去，转口道。
“没想到你还成了一个带哲学家。”
“我也只是一个追逐梦想的凡人罢了，只是我追求的东西更加本质。”
“那祝你幸福。”
最终，楚天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将劝阻的话说出口。
“胡言，我再确认一遍，永恒的幸福，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是的！”
获得确认后，李林缓缓举起手中的水晶棱柱。
星辉映照下，结晶中的彩虹向胡言降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笑，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看起来是如此的快乐与幸福。
“哎。”楚天叹气，终于说出了一直憋着的槽，“这就是他的追求？变成疯子？！”
“也许在他眼中，世界上所有剩下的人才是疯子。”李林摇头。
“化·学·极·乐。”
“但是他的愿望实现了。”
““唯·心·胜·利。”楚天继续着他的吐槽大业。
至少他很幸福。”李林摊手，“击败了全球100%的人。”
星辉下，水晶折射着彩虹一样光芒。
这是，无比美丽的彩虹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