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由分说,又一个箭步,跳上荷叶舟,回头吩咐。
“叔叔,慢着点儿。”
小小莲心童依然立在船头,三宝郎在舟中坐定。
“莲心童,你可真能干。”
“能干吗?雪姨说,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你有多大啊。”
“我?三岁了。”
三宝郎一听,大笑起来:三岁,很大了吗。
“莲心童,那我喊你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莲心童不高兴,小嘴巴一撇。
“叔叔。人家是女娃儿!”
三宝郎又笑了,愈发觉得可爱。
“对不起,小妹妹。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家住哪儿啊?”
莲心童朝湖中岛上,那一片亭台之处,呶呶嘴儿。
“就那儿。”
莲心童任荷叶舟自由飘行,转过身来,与三宝郎说话。
“叔叔,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吗?”
“是啊。呵,莲心童,你爹娘都叫什么名字?”
莲心童转动着天真的大眼睛,不说话,突然笑了笑。
“不告诉你--”
三宝郎出乎意料,也跟着一笑,一时无语,他打量起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娃儿来。
但见莲心童:
嫩绿裤儿,红衫儿。
乌黑的头发扎两个小辫儿,
长长的睫毛,一双大眼睛儿。
真是个小小女花童,嘴巧心还灵。
为从说话开口笑,
小模样儿乖巧又玲珑。
有诗为证:
骨骼清奇九里山,
神韵淡然龙湖水。
玉雕十指天然秀,
冰砌两腮玉露垂。
生成一双丹凤眼,
造物钟灵果无亏。
不是童心天真气,
何来玉秀冰清人。
三宝郎看着看着,越觉喜人。不由扑哧一声笑了。
“叔叔,你笑啥?”
“没啥,高兴啊。”
说这话,荷叶舟靠上了州边的码头。
“叔叔,到了。”
莲心童径直跳上码头,前面走着。
三宝郎隐约看见一围红墙。红墙内似乎飘出呜呜咽咽的箫声。
他来不及细赏名荞贵树,三弯两拐,来到后面的开阔地上。
奇怪!怎么这里也有一座梅园的红楼?
红楼内箫声又起,凄切哀伤,似乎向世人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时而似松生空谷,呜咽摇荡;时而如孤雁哀鸣,凄厉悲伤;时而如山涧流水,寂寥不扬。
三宝郎一阵心酸,此曲正是胡雪儿的《雪梅香,寄芳踪》。
及至再听,箫声又止,却传过女子一声细细幽幽的叹息,续之低声吟唱。
碧海琼天月夜飞,
···
只恐损煞红颜,恨锁云眉。
···
“胡雪儿--”
这女子,可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胡雪儿?这一段吟唱,字字泣血,声声断肠。
莫道雪儿无情,
无情最是情深永。
情到深时声泣血,
鬼神为之泪花落。
莫道雪儿不相思,
相思无痕心自知。
葡萄浸酒和泪饮,
日日相思夜半时。
听着雪儿的哭诉,三宝郎万箭穿心。
雪儿呀,苦了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爱情是个水中月,镜中花,痴男怨女说痴话。纵使千般温柔,万锺痴情,还不是落花一似东流水?
他揉一揉如潮的眼窝,心中暗恨自己。枉为五尺男儿汉,自负高才可匡世,空谈高志颂雅诗。却原来,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不能给与她幸福。岂不枉负人家一片衷肠?
雪儿啊,雪儿。这一生我拿什么来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