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或许不懂为何一夜之间舅舅家、郝哥哥家,还有娘亲全都不见了,但随着年岁的增长,高其恭在书塾时常被年长的同窗,将往事拿出来暗地里取笑于他。
高其恭也渐渐知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谋逆之重罪,并非儿戏。
有着秦家一半血脉的他,从嫡子位被贬为庶,已是祖父和父亲在背地里极力保下的他吧。
所以,高其恭不怨任何人,怨只怨他有着这么个不堪的身世。
“说,为何这般做?”
陷入思绪的小伙子,头回见父亲如此震怒,目光纳纳的在父亲阴沉的脸庞,移到长姐的身上。
是啊,长姐为何要这般做?
为何要谋害祖母,他们姐弟安安份份的活着不好吗?
长姐可是糊涂了?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的?
倘若祖母真吃下那剧毒的麦芽糖,长姐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高其恭的认知顷刻间被亲姐颠覆,他甚至怀疑亲姐魔怔了,不然,如何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高如汐挂满泪水的小脸,回头对上高亥怒极的面容,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不,父亲请您相信女儿,女儿真的没有,女儿是冤枉的啊。”
“是她,是这个婆子胡乱攀咬女儿,女儿怎么敢,祖母待我向来宽宥,女儿没有理由毒害祖母啊~。”
婆子眼看郡主将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这种时候她自当清楚保命要紧,连忙冲主子们磕头道。
“请王爷明察,老奴不敢撒谎,更不敢攀咬郡主,老奴贱命一条,几十年来本本分分伺候在主子身旁,从未有过半分躲懒,请王爷明鉴,老奴若有半分虚言,便不得好死,天打雷避,断子绝孙。”
婆子嘴里崩出的恶毒誓言,便连武氏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无不加大了证言的可信度。
高如汐气极转身,扑到婆子身上一通扭打。
“那你怎的不去死啊,为何要害本郡主~。”
“请郡主饶了老奴,老奴真的没有撒谎,郡主娘娘人在做天在看,您怎的如此陷害于老奴啊~”
静静守在榻前冷眼旁观的王氏,示意身旁的心腹丫鬟前去把人拉开。
王氏之所以全程旁观,大抵是她的后母身份处境尴尬,此事如此明了,即便不必她再插上一手,谋害堆哥儿的凶手也躲不过去。
倘若此时她站出来严加指责,保不齐会让高亥认为她这个做后母的容不下孩子,再以堆哥儿身子无碍为由,将整件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王氏绝不允许这样的结果发生,高如汐即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若再继续放在眼皮子底下,日后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这些年,虽她与高亥夫妻间聚少离多,毕竟是同床共枕过的男人,他的一个眼色一个心思,如何逃得了王氏的眼睛。
高亥有为高如汐盘算的心思,如果没有今日这档子事,她王氏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没有那容人之量,但已然生起之事,她王氏亦不是那般好说话的人。
高如汐越是如此气急败坏,越是坐实此事与她脱不得干系,哪怕她再矢口否认,也无济于事。
高亥显然对这个闺女失望至极,父亲尸骨未寒,王府便生起这档子事,倘若父亲在九泉之下有知,岂不是也对他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未待高亥想出如何安置掩盖此事,皇后的恣旨便送到了王府。
当高如汐听完宣旨公公念出的旨意,整个人再也无了生机,怔怔的跌坐在地。
高亥并不敢想宫里皇后如何得知王府之事,显然已到了无法回旋的余地,甚至担心此事拖累了他这些年在矿山积攒的功劳。
高如汐没想到宫里知晓此事,没错,她是想借武氏之手替弟弟高其恭除了小野种,她并不关心武氏会不会吃那兜里的麦芽糖,更不担心武氏吃了麦芽糖毒发身亡。
她高如汐本是亲王府的嫡出姑娘,高高在上的大盛郡主,她弟弟高其恭才是亲王府的嫡出公子,最有资格接任世子位。
她不过是取回属于他们姐弟的东西,这样做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