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普祭司摸着下巴,眺望着不远处的河口。两艘满是伤痕的墨西加长船,已经在河口升起风帆。它们的船头向着西北,向着广阔的大海,笔直的向前航行。看那样子,竟然是要逃入深海!
“…不追了!追不上了…该死,这群不要命的疯子!…”
帕普祭司低低的骂了一句。他吹着浩荡的海风,望向东方的天际,只看见黑沉的阴云,逐渐向这里逼近。
“海滨的风暴,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入海…”
帕普祭司摇了摇头。他环顾着尸体漂浮的河面,数着战死的托托纳克武士,至少有两百人!直到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处,才涌动出一阵后怕。
“幸好…我是按照记忆中七艘船队的规模,带上了七百托托纳克武士…若是按照拷问得来的口供,只带四百人过来…那这一战的结果…”
想了片刻,帕普祭司的心里,又突然生出疑惑。
“咦?另外三艘长船,藏到哪里去了?等这一战结束,一定要好好拷问,那个俘虏的玛雅商人!…”
“赞美众神!我们夺下了长船,消灭了邪恶的阿兹特克人!”
半刻钟后,大群的托托纳克武士,彻底占据了两艘长船。而长船上最后的抵抗,也终于在无数的戳刺中倒下。密密麻麻的尸体交叠在一起,又纠缠着落入水中,飘散出化不开的血红。
接着,难以约束的部族武士们,开始互相争吵,甚至彼此厮斗。他们抢夺着王国武士的首级,尤其是戴着头盔的首级,作为最为耀眼、最值得夸耀的战功。
俘虏的船队水手被牢牢绑好,作为城邦庆祝仪式上,振奋人心的祭品。而逃亡的普顿族战士,也有小船散开寻找,仔细跟上追猎。在这片遍布托托纳克部族的丛林中,落单的战士想要逃出生天,就只能祈求命运的垂青。
“宝石!宝石!长船上有宝石!”
突然,一个惊喜的呼喊声,从长船上响起。帕普祭司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愚蠢的部族武士,双手举着一袋沉甸甸的宝石,兴奋的手舞足蹈。接着,数十双争夺的双手,就抓向声音的来源。众人拼命争抢着装着宝石的布袋,甚至把那个愚蠢的武士,连兜裆布都扒了个精光。
“哈!真是个蠢货!”
帕普祭司嘴角翘起,不屑的撇了撇。随后,他看向身旁的亲卫,厉声下令。
“去!以众神的名义,告诉所有的武士!仔细检查,把发现的宝石上缴,人人都有一份,决不许私藏!…”
“当然,作为最尊贵的祭司…我要拿一半!”
“对了!再派两个可靠的,去岸上的营地搜寻!至于找到的宝石…你知道怎么处理!”
“是!祭司大人!…”
太阳向西方垂落,映出海面的红霞。两艘失陷的墨西加长船伤痕累累,停靠在漂浮尸体的河岸。至于另外两艘长船,则杀出重围,鼓足风帆,彻底消失在了金红的海天深处。
东边的阴云渐渐涌来,在太阳彻底落下前,终于抵达了海滨。而哗啦啦的暴雨,也骤然从天空落下,溅起血色的水花。
血色四处流淌,渐渐变澹。在最后的微光中,它们终于流到了泻湖的边缘,一片郁郁葱葱、却无人在意的木薯田。在汹涌的雨点中,茁壮的木薯轻轻摇晃,焕发着不屈的生机。而那些流淌的血水没入土中,一滴一滴,都流入木薯的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