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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丹山灵气浓重,险峻怪兽也多。少典有琴并未召集香堂兄弟,恐怕他们乐意帮忙却会白白送了性命。故当日山脚下只闪出三道影子,寻仇的鸟儿本鸟,找来的免费刺客没有情大侠,以及身兼单主之友和刺客之妻的小公主本人。山脚安然,灵气稀薄但聊胜于无,不少兽界之人停留游玩或修习,见到新来三人容姿非凡,便多看两眼,多嘴问道:“你们三人皆已化形,上山做甚?”
慢慢道:“报仇。”
那人也听过旁人如此理由,点头又摆手道:“三位都是兽界中人吗?若是天界或沉渊中人可莫进此山寻仇啊。”
少典有琴:“为何。”
“三位还不知,这山数日前惊现异变,不仅山顶天气波诡云谲,时有恐怖妖兽闪出食人,还由山腰处围出一圈结界来,专门卸清气浊气修为。一旦进入结界,修为就被敛去个七八分。天界和沉渊界修为精纯,却是最受影响的。反而人界本无法术,兽界也清浊淤气混杂,结界影响不大。听说不止此山,其他众山也有相同异变。”
夜昙心中一惊,这岂不是纯纯针对她家精纯修为的夫君!退堂鼓顿时在胸中嘭啪捶打个不停。为友报仇虽好,身入险境却坏,重活一世她相当惜命,更替玄商君惜命。向上拽了拽少典有琴袖子,她以眼神示意曰:要不咱们改天再来?等帝岚绝回来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器可用再说?
慢慢知晓最强战力会受到最强影响,便也怯场道:“我说了也不是很急…要不咱们今天算了?”
少典有琴神色淡淡,反握住夜昙微凉的小手道:“我有预感,慢慢所有的记忆都与山上之事有关。我们此次前去不单单为那书生报仇。昙儿,你想不想她快些想起来?”
夜昙道:“想。但更不想你涉险。”
少典有琴耳朵微动,颇为受伤的口气:“昙儿就这般不信我?我闭关修习千年也不单只习得法术的。还有剑术。我传授给过你,忘了?”
玄商君可温柔贴心,亦或逗趣贫嘴,但怎的也还是玄商君,不丢的便是一份可对抗一切的底气。
夜昙想起他那一套自创的精绝剑法,就又问那好心路人道:“只是卸下法术修为,没有别的妨害?”
这便是松口了。
少典有琴继续道,“这异象来源未知,就算不为复仇,也总得有人前去探查一番的。”
夜昙这边耳朵听着路人的解释,那边耳朵接收夫君理由愈发旺盛的坚定。心道今天这山怕是非进不可了,他宽厚好义且心怀天下,她也做过救世之花,那便一道择日不如撞日吧,报仇除害,拾回记忆,探听虚实,守护一方水土。
夜昙果断搂紧少典有琴胳膊,“你休想因为可能危险丢下我让我在这等着。我厉害着呢,你也护得住我。”
少典有琴下一句话本正是这个,赧然地笑了,又吞回去换了话:“好,我们三人还是一道去。”
便用批示进山,攀岩而上。
山脉果然不凡,山腰之前夜昙只觉每口呼吸都有极舒心的灵气,灵气混着适宜她的浊气,脚步踏上,身影转动之间竟似泡在温泉中滋补。待挨在结界边上,夜昙手指一点,欣喜道:“一路汲取,我现已能破这结界了。”
慢慢也去摸那结界屏障。铺天盖地,飞沙走石,除了刺痛没有好触觉。
“什么意思?”
夜昙掌心翻转,山腰一圈悬在半空的污杂结界竟自动分为两类,深色那缕气息径直流入夜昙手中。
“这结界其实是清浊二气的混乱排列之物,像是小一号的归墟般。至清至浊之人之所以难以进入,是因为自身修炼多少清气或浊气,结界便有另一股同等的反向之气攻击。反而人兽清浊混沌,清浊皆不精,所以进去仅是微微刺痛罢了。如今我吸了这混乱中的所有浊气,剩下清气有琴就可畅通无阻。”
少典有琴露出个骄傲似的笑,拱手语气温柔,“多谢昙儿护为夫周全。”
夜昙甜笑道:“夫君客气了。”
慢慢挤眉弄眼道:“我没太听懂。但好像也不重要。反正我这个单主更像是来打酱油的?”
三人继续畅行,没多久便有猛兽此消彼长的嘶吼之声。慢慢心头吃紧,还是略微紧张。几日前夺命奔逃之景盘旋于眼前,眺望之处竖起的书生墓碑还依稀可见。
望见那处,她从搂着夜昙的姿势蓦地抽身,抖抖翅羽化为重明之鸟前飞带路。夜昙昂起头还不忘夸她:“你如今这原身,更是漂亮!”
四睛转头相对,慢慢道,“那书生,我就把他埋在前面。妖兽可能就在不远处,我先化了原形保护你们罢。妖兽似乎是惧我原形。”
夜昙天真地眨眼,抛出个致命之问:
“那你把它们吓跑了,我们杀什么呢?”
慢慢:…
这倒也是!她抖抖尾巴飞低一些:“那怎么办?”
少典有琴似乎想不明白的样子,也把目光投射给少女夜昙。只是那含笑面庞多少出卖了心中所想。
夜昙见自己成了队伍智囊,兴奋道:“自然不能等它们突然出现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们要引蛇出洞!妖兽不是最爱白白胖胖的人族吗,我们就用个白白胖胖的人族诱惑它们出来。”
慢慢张大鸟嘴:“报仇是报仇,你别拿自己当诱饵呀!本来你就没收我钱,我会良心难安的!”
夜昙看有琴,有琴耸肩也看她,二人异口同声——
“当然是用木偶衣冠术!”
于是乎慢慢重回人形,蹲在一旁托腮见夜昙被玄商君托举至高树某处枝桠,摘下来数片绿叶兼几截树枝。
“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么悠闲,明明一挥手就能用法术摘叶子,非要搭劳什子人塔。”
夜昙在树叶丛中漏了个人脸,树叶间便似多了朵纯极艳极的紫花绽放,莞尔一笑嫣然四方。
“我小时候父皇从没陪我玩过这个,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要试试。你不记得了吗?”
慢慢:“又来了。我不记得。我的乖昙昙,你快些下来吧,你夫君累得脸都红了。”
夜昙漫不经心地假装惊讶:“我没有用泰山压顶术啊。玄商神君,你如今体力都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口气妥妥的气人又逗弄人。被圈住的小腿还在少典有琴怀中乱动闹着。本来就因为“父皇”的回想憋屈无奈到面红的神君更是佯怒,打横把小姑娘拉下来扣在怀里。
夜昙“咦”地发声,怀里一捧刚折的树叶枝子就散在空中作了花瓣似的飞舞。片片飘落二人身侧肩头,最后一片幼小翠浓流着新鲜汁子沾在少典有琴的眉尾,有些滑稽的漂亮。
“怎么叫我玄商神君?”
看似疏离的,尊重的,实则就是故意的…
少典有琴伸手把叶片拂去,也把周身的兽界伪装拂去。生机勃勃的仓丹山上神光一闪,便真的出现了神君在此,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皎若玉树临风前。
夜昙用草汁子去点郎君眉心闪动的玄珀,可怜兮兮的语气:“神君生气了。神君不经逗。”
慢慢无语地把手中的木枝子也给掰断了——
“我说我们到底是来斩妖除魔,带娃踏青,还是单单要我来围观你们这老少恋的?十岁!两千多岁!你还是人吗?”
夜昙捂面:“夫君,慢慢说你不是人。”
少典有琴:…
慢慢:“你别曲解我,我说的是你啊,是你!你老这么逗他弄他,你才不是人。”
夜昙几日来第一次不顾美好友谊,投射过去一个刀人的眼神。接着吐舌微笑:“可我本来就是朵花啊。”
少典有琴果断把她放下。
娘子借着少女姿态各种踩线跳舞,属实是种折磨。若是从前,他尚可斗嘴过招有来有回,如今对着小夜昙,包容之心过甚,他总像是回归修补归墟之前的笨嘴拙舌不敢越界。此番杀怪罢了,揠苗助长势在必得。桃园还剩几只蟠桃来着?不管了,每一只都得是他的。
树枝缠树叶,不消一会儿,简单的人形便已做好。夜昙还扯了块自己身上的布料衣角,全套的伪装下去这才食指点咒,把个树枝作骨树叶作身的草娃娃变幻成了个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娃娃。头上裹着碧绿巾帽,背上背着个小号的箱笼,还活灵活现地揉起眼睛,活脱脱一个念完学堂归家迷路于此的半大孩子。慢慢绕着这娃娃看了几圈,竖起拇指赞叹:“做得真像。”
少典有琴一点,注入更多仙气。那娃娃动作更是敏捷,短腿一蹦,咯咯笑着开始扑蝴蝶。
相辅相成的高阶法术。夜昙满意道:“配合得太好了。接下来为了不拖累打架第一的夫君,我和慢慢就暂时寄存于你的宽袍大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