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继续看电视,”林三酒只觉眼下的情况古怪极了,不过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一点才行——她又退了一步:“我这就走。”
肥胖男人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目光刚要挪回电视上,正好这时季山青在里屋听见动静不对,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看见自己的屋子里又多出了一个人,肥胖男人猛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焦躁的抱怨:“真是没完了!”
难道除了自己,还有无数的进化者都被传送进了这个人家里,所以他才已经习以为常了?或许是眼前的情况太莫名其妙,林三酒甚至忍不住浮起了这个完全不靠谱的猜想。
以季山青的敏捷聪明,也完全被搞糊涂了;见这个男人又突然静了下来、专心看起了电视,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使了个眼色。
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根本称不上什么战力不战力的,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林三酒尽量轻地打开了防盗门门锁,让季山青先走进了同样昏暗的楼道里,自己殿后一步;就在她即将关上门的时候,一句一模一样的“刚才的环节真惊险!那么我们接下来有请最近的当红小生……”忽然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一段不是已经播过了吗?
林三酒无意识间一抬眼,只见在昏暗闪动的电视机光芒里,那个肥胖的男人正微微地偏过了头,一双发黄的眼珠正从脸上挤出的一道一道***里,死死地盯着她。
心里刚刚咯噔一响,那男人却又转过了头去。
“快走吧,”一关上门,林三酒就朝季山青摆了摆手。“这个人太怪了。”
季山青却背对着她,仰着头一动也不动。
刚想问一句“你怎么不走”,林三酒的目光就顺着他面朝的方向,落在了楼道间里,顿时明白了礼包驻足不前的原因。
……她刚才一瞥之下,只觉走廊之所以这么狭窄逼促,全因为这是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关系;然而仔细一看,林三酒这才发觉,她原本误认为是“墙”的一边,原来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纸箱摞起来的,一直垒到了天花板,占据了至少一半的走道。
“这……”她又一次找不着词了。“不会吧?”
“没错,全是食品和水,”季山青低低地应道,走上前摸了一下纸箱,语气里还带着不敢置信的恍惚。“……天,这得有多少啊?”
从箱子上的字样看起来,这儿除了像袋装蛋糕、八宝粥、泡面、糕饼之类方便存放的副食之外,还有成箱成箱的大米、面粉、杂粮、油、盐、糖、腊肉……走廊里放不下了,就一路堆到了楼梯上;顺着楼梯走几步就会发现,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每一层楼都被物资给堆满了。
自从离开极温地狱之后,林三酒还从没见过这么大储量的食物——粗略一估计,这儿的食物至少足够供应给一个大型超市用半年的。
二人一边盯着身边的箱子,一边一步一步地朝下走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里的东西如果拿回红鹦鹉螺,”礼包喃喃地说道,“……至少能卖上三百个大晶。”
林三酒压下脑海中一瞬间浮起的楼氏兄妹,摇了摇头:“如果说这些物资都是这里居民为了应付末日而搜集的话,为什么就这样大喇喇地放着?刚才那个男人也是,就不怕我们偷他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显然把季山青也难住了:“……总不可能是因为太多了,所以不在乎?”
林三酒满肚子疑虑地走下楼梯——在有的楼层拐角处,还放着几台“嗡嗡”作响的商用冰箱,里面堆满了速冻饺子、包子、披萨之类的冷食——她想了想,也说不好这些究竟算是有主之物还是没主之物,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收。
古怪的地方暂且不去管它,反正一个物资丰富的世界,总比没物资的世界好。
又是疑惑、又有些高兴地,两个人趁着夜色走出了这栋居民楼。
看起来,末日的确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多久——在这个风格像八九十年代的联排老式筒子楼小区里,几乎所有的路灯都被打破了,汽车横七竖八地翻倒在路面上,有的外壳瘪了,有的碎了玻璃;每一栋楼的楼门都被卸了下来,一楼的房子也都空着,黑洞洞的一扇扇破窗与门洞如同一只只眼窟窿一样,沉沉地看着这两个突然闯入的人。
夜风呼地从身边吹卷了过去,激得二人身上一凉的同时,也传来了远方不知何处响起的隐隐哭号。
在末日世界里,这样的哭号声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林三酒侧耳听了听,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小区的大门上。
造成这个世界中人类社会灭亡的原因,到现在她还毫无头绪。只是从这个大门看起来,似乎这儿的居民正在拼命地抵御着外头的什么东西。
原本两米高的铁栅栏门被彻底锁死了不说,上面还结结实实地钉了一层厚木板;尖锐的玻璃茬、刀尖,被密密麻麻地捆在了门的顶部,又用荆棘一样的铁丝将入口和围墙都缠了起来。
“大概是防着堕落种吧……”林三酒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里面堆了这么多物资,原来是把这个小区当成堡垒了。”
虽然翻越这扇大门对她来说不难,她此刻却不急着出去。
原因说来也很简单——既然这个小区的居民合力将这个地方改造成了一个大型避难所,那么想来也肯定会有其他人在;上一个胖男人是个怪胎,其他人可未必是,林三酒正好可以跟这儿的幸存者们打听打听这个世界的情况。
“姐,你这个主意不错,挺稳妥,”对于不用马上出去面对一个未知世界,季山青一点儿都没掩藏自己的高兴劲儿,立刻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一栋楼:“就去那儿问问吧?那栋楼上有几扇窗子是亮着的。”
虽然说有几扇窗户亮着,但门洞和走廊里却是浓墨一般的漆黑。垒到了天花板的纸箱占据大部分的空间,叫人在昏暗中一个不小心就会绊倒。季山青磕磕绊绊地行走在无数纸箱里,很快跟林三酒之间拉开的距离就越来越大了;礼包情急之下,脚步磕绊了一下,才叫了一声,前方的黑影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
“姐姐,你走得太快了,”礼包喘着气,一边说,一边朝黑暗中泛着亮泽的那双眼睛走去:“嗯?你在看什么?”
那眼睛的主人开口了,传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甜甜的嗓音。
“我在看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