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速度极快,短短一分钟就拉近了一大段距离;前方的夜幕下,已经能隐约看清那架小飞机颇为简陋的轮廓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正朝小飞机快步走去,一只手牵着一个矮矮的影子,不用说,正是那个父亲与他刚刚醒来的儿子。
“他们逛得还挺快……”林三酒叹了口气,转身想往回走。
下一秒她忽然一震,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她骤然拧过身,闪电般扑向了前方的两个人影。
双方之间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或许是她激起的风声、或许是她脚下踩塌草丛时的响动,好像立刻就叫那个父亲察觉了身后有人。
然而他连头也没回,拽了一把身边的儿子,拔腿就朝飞机跑去。那小孩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他父亲,双方在高速疾奔之下,离那架小飞机越来越近,在几个呼吸之间,那坑坑洼洼的灰白机身就从夜色中一点点露出了形状。白胡须的老机长正坐在门口的扶手梯上,手里拿着一瓶自酿酒;猛然见到一前一后几个影子朝自己飞奔而来,显然把他给惊了一跳,酒洒了一裤子:“怎,怎么回——”
“带我们走!”
那个父亲怒吼一声,一甩手,手中立即多出了一片不断旋转的叶片影子,看着倒与机头的扇叶异曲同工。他另一手抓起身边的矮小身影,抡起胳膊将他甩了出去,伴随着“呛啷”一声酒瓶碎裂的声响,那小孩已经一把抱住了老机长的脖子。
在机舱内的灯光照明下,那小孩扭过头,露出了他腮边一圈青青的胡茬。他一张口,一个低沉的成年男性嗓音就从嘴里响了起来:“快起飞,不要让那女人上来!”
“等等,有话好——”
老机长似乎能力一般,不以战力见长;他扑腾挣扎几下,就被那“小孩”给拽进了机舱里。“父亲”噔噔几步抢上扶手梯,回头一瞥,一脚将扶手梯踹得翻滚了出去。
林三酒此时离他们不过数步之遥,差点儿被扶手梯给砸上。偏偏在这一刻,引擎忽然轰轰作响起来,机身震颤着吹起强风;她一闪身避过那个咚咚乱滚、散落成几块的梯子,双脚一蹬地面,凌空高高跃起,一把扣住了飞机舱口边缘。
那个“父亲”一脸焦急的油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一手握住舱门后的扶手,另一手中那几片旋转的扇叶翻滚着向林三酒砸了下去。她身体被飞机震荡得摇摇欲坠,几片边缘尖锐的扇叶同时撕破了空气,直朝她面门切来——她吊在半空中,能躲避的地方实在太小,不得已之下只好一松手,直直落回了地上。
“哈,”
那个“父亲”的半声笑,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模模糊糊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然而不等他从机舱门口缩回身去,突然一脚滑出门口,接着整个身体像是被人拽了出去一样栽进了半空。林三酒仰面倒在地上,用意识力紧紧束缚住他的脚腕,将他重重地甩向自己身后。
他长长的惊叫声,很快就化作了“砰”地重重一声闷响。
飞机机身下的几排滚轮忽然转动起来,在简陋粗糙的跑道上摩擦起了一阵阵白烟。
“等等!”那个男人翻身跳起来,嘶声叫道,“等我,让我上去!”
可惜他的“儿子”好像压根还不知道他被拽下了飞机。小飞机充耳不闻地在轰鸣中朝前驶去,迅速离开地面,摇摇摆摆地滑进了夜空。它似乎起飞得太过仓促,左右机翼来回摇摆了好几下,才终于化作几点橙红亮光,消失在越来越高的黑夜中。
那个“父亲”呆愣愣地跪在地上,似乎傻住了。
过了半秒,他激灵一下反应过来,跳起来就要往远方跑;然而这次他终究慢了半拍,脑后猛然被一条什么东西重重抽了一下,登时发出半声叫,步伐不稳地摔在了地上。
林三酒浑身都裹在【意识力防护】中,一膝盖就狠狠压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说,你们是什么人?”她喘着气,咬着牙:“为什么要跟踪我?”
那个男人面孔被她压在地上,嘴里的声音全都含糊不清地成了一团;听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对方正在控诉。
“妈的,我就说没、没有人……没人会信我们是对父子的,”他半是沮丧半是愤怒地叫道,“十二界根本没有爹带孩子的!”
林三酒闻言顿了顿,一把抓住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往地上一砸。
“听好了,”她低声说道,“出卖你的不是你们的父子身份。”
那个男人侧脸上转过来一只眼珠。在鼻孔里都是灰泥的时候,他还没忘记疑惑了一下。
“那机长说明天要涨价,你那样激动干什么?”林三酒冷笑一声,“你如果只是一个观光客,你不会回来看那副本第二次。一个小小的副本景点,谁还能故地重游多少次不成?所以涨不涨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多学学另一个扎马尾的,那才是与己无关的态度。”
男人愣愣地眨了眨眼,从嘴里噗地吐出去了一些泥。
那马尾男刚才之所以一直跟着她,估计是把她也当成了前往副本的游客;大概走着走着感觉不对,才掏出地图想寻找方向。但林三酒对他的突然袭击,却把真正藏在暗处的“父子”二人给打草惊蛇了——好在她最终没有让这家伙溜掉。
“你听说过300路吗?”林三酒朝他一笑。那男人眼睛圆睁着,无措地转了几下,还没发觉自己身上的不对——“你们应该盯上我有一阵子了吧?我却是今天才头一次见你。说吧,我想你大概有不少故事可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