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得着问吗?爱伦坡自己也很清楚答案。
在她没吭声的时候,爱伦坡又一次开启了通讯——他大概正一次又一次地呼叫其余的游戏创造者,瞳孔似乎都在不断微微发颤;这无用的尝试在几分钟之后,终于被他放弃了。
一时间,在这个宽敞的客厅里,谁也没有出声说话。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通风报信?”林三酒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个男人已经完全忘了被自己拿来当挡箭牌的“女孩”,行事说话也总是令人讨厌;而且要是他知道自己会被发现,肯定就不会通风报信了——问题是,他在一开始完全可以不提示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要去提示他人一声,而不是把他们都卖给林三酒,换自己的安全。
光是这个,就让林三酒对他多了两分耐心。
“你问为什么……”爱伦坡喃喃地说,“我……我也是没多想,就是觉得消息重大,他们应该知道,就提示了……”
“这是基因里保证族群生存的本能。”余渊收起了【鸿雁家书】,冷不丁这一句话,叫二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当一只猴子发现远处有捕食者靠近时,都会发出叫声提示猴群避难的。”
爱伦坡转过身,用一种近乎愚蠢的表情看着他——他似乎到现在才想起来,林三酒压根没对“小恶魔”动手,“小恶魔”也压根没有跑。
林三酒望着他,皱起了眉毛。
……按照这个说法,他在长达数月的游戏发布会生活里,已经下意识地渐渐对其他人产生了一种群体认同么?所以才会在张师死后第一时间,向自己所属的群体发出警示?
然后,他就被群体立刻抛弃了。
她站起身,仿佛听见谁在灵魂深处长长地、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爱伦坡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走吧,你也用不着吃惊丧气,”她吩咐道,“剩下的六个人,就算把他们的好脑子想坏了,今天也都要交代在这里。”
“你……你不杀我?”爱伦坡兀自不敢置信,踉跄着站直了身子,问道:“你要让我去干什么?”
林三酒四下看了看,目光停在了张师身上。那胖男人还没有死,重伤昏迷的过程可能要持续挺长一段时间;她干脆示意爱伦坡去将张师扛起来,拖到了门口,又对余渊问道:“他的电脑你都看过一遍了?”
“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电脑就自动关闭了。”余渊顶着爱伦坡惊疑不定的目光,面色平淡地答道:“我只看到了他昏过去之前的那一部分文字清单。”
“就是他们可以叫到身边的文字?”
“对。”
在二人说话时,林三酒已经打开了梵和的“种子”能力。那个能力可以容纳人体或人形,她就干脆把数据体编写出来的“余渊”给收进去了;此时二人都没有了遮掩的必要,她一把将那人体拉了出来,往地上一扔,说:“你回去吧。”
“小恶魔”歪歪扭扭、哗然倒地的过程,余渊又是怎么从地上摇摇摆摆、双手撑地站起来的,都被爱伦坡收进了眼底。他看起来几乎要昏过去了,脸色比尸体还青:“所以……那一直是个死人?”
谁叫你起名爱伦坡呢。
林三酒押着他,与余渊走在后头,一起出了门。才一出走廊,她就又一次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密集监视,沉重得好像都粘在了皮肤上。
但是这一次,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在进了圆厅之后,张师就好像一头待剐活猪一样,被“咚”地一声甩上了长餐桌。林三酒将他大概检查了一遍之后,拉过来一张椅子,在餐桌前坐下了。
当她觉得自己成为了整个地下空间的注意力焦点时,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话了。
“爱伦坡给你们说的没错,张师的确是我打昏的。我用他身上的保护文字攥碎了他的肋骨,他反应还行,在其中一根碎骨扎入他的心脏之前,就赶紧把文字解除了……虽然我只需换一个方式,就能叫他睁不开眼。我说这个的意思是,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她扬起的声音,远远近近回荡在圆厅里,要是不出意外,所有人应该都能听见。
“一,继续对付我。那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都即将会体验到和张师一模一样的遭遇。
“二,新游戏发布会就地解散,全部离开这里。你只要走了,那我就既往不咎。”林三酒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和一个一个深幽幽的走廊口,“你们选哪个?”